宋修不敢置信地道:“师傅,您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任徒儿?”
能修到化神中期,衍微道君终究不是个傻子,冷道:“阮仲,不要在装了!这步棋,想必你已经盘算很久了吧?一来利用本座除掉你的死敌,二来操控郁儿,日后更得以操控整个琰国?”
宋修脸上的讶色渐渐散去,转眸望向秦清止,微微勾起唇角:“真是百密终有一疏,眼看成功在望,你却突然冒了出来。”
秦清止摸了摸鼻子,拱手一笑:“阮道友,不得不说一句,你这布局委实缜密,秦某佩服。只能说天不遂你愿,回头才是岸……”
阮仲面色陡然一沉:“你!”
衍微道君才没功夫听他抱怨,怒道:“速速离开我徒儿的识海,否则,休怪本座无情!”
“我不离开,你又能耐我何?”阮仲料准她不敢来强的,嗤笑道,“衍微,你也别怪我算计你,你若对你徒弟没有那个心思,又岂会轻易中计?”
“够了!”衍微道君铁青着脸,一展袖子,将阮仲收进袖中,“本座现在便去王宫寻你本体,若再不出来,本座就毁了你的本体!”
说罢,便要离开。
想到什么,又冷冷回望秦清止:“秦道友,不知姻缘线如何取出?”
“有必要取出来么?”秦清止讷讷道,“此毒只会令他爱上我徒儿而已,我将徒弟带回北麓,自此不再相见,相思病罢了,何苦呢?”
衍微道君的脸已经黑了:“秦道友,本座再问一次,怎么解?”
秦清止一摊手:“没法子解。”
“那你怎么好了?”
“我可没说我好了。”秦清止皱眉道,“此物早已同识海融为一体,根本好不了。”
“但本座看你,可好的很呢。”衍微道君还是不相信。
“只能说它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秦清止摸着下巴,颇认真的回忆道,“当年秦某痛下决心,自碎了一颗金丹,重铸识海,从君子剑改修绝情剑,才勉强压得住。若是不信,衍微道友大可前去北麓求证,秦某绝情剑尊之名,在北麓也是颇为响亮的。”
衍微道君气的不轻,但眼下她心乱如麻,追究他们也于事无补。
况且罪魁祸首乃是阮仲!
银牙一咬,化为一道红光倏然消失。
秦清止一张玉容即刻冷了下来,声音不大,语气却是透骨的凉:“为师一早同你说,万不得已,不得使用那三件宝物,尤其是那第三件,你为何不听?”
夙冰陡然被他气势一震,慌忙跪下:“徒儿知错。”
不过,她心里不明白,这还不算危急时刻么?
秦清止似是猜到她心头所思,声音冷寒中平白生出几分无奈:“你能在危急关头,留下灵息传给为师,为师心里虽然担忧,却也有一丝愉悦,这代表,你终于肯承认本座这个师傅。但你不过筑基修为,却不断同化神期大能斗智斗勇,这不是自信,乃是你从来不信为师赶得及救你们,与其寄希望于外人身上,还不如自救,是不是?换句话说,你对本座这个师傅,从来就没有信任可言,对不对?”
字字戳中脊梁骨,夙冰脑门全是汗,伏地一叩:“师傅,徒儿知错。”
“你我既是师徒,连一丝信任都没有,这师徒不做也罢!”
“师傅请息怒……”
一直未曾言语的河灵忽然一笑:“秦小友,有句话,老朽不吐不快。”
秦清止正在气头上,被她一言拉了回来,慌忙拱手:“晚辈失礼了,还请前辈赐教。”
河灵沉默了会儿,戏谑道:“你们人界修士,一生为机缘所虏,为了进阶飞升,亲可杀,友可叛,所谓信任……呵呵,难道不是最稀少的么?在你希望别人信任你的时候,你又何尝信任过别人,既然如此,你有何资格说教她?”
秦清止微微一怔:“前辈……”
“洛仙河水,乃天下间最为圣灵之地,它能感应到心魔,我身为河灵,多少也能感应到一些。”河灵淡淡道,“秦小友,你有心魔。”
夙冰并不奇怪,修道之人,谁没有心魔。
她总算明白,原来河灵能窥探到邪阙,凭借的不是修为。
秦清止面上并无异样,波澜不惊地道:“愿闻其详。”
“方才听你说,你当初曾经碎丹重修,重铸识海?”
“确有其事。”
“不知是谁教你的?”
“晚辈的恩师,无极宗太上长老熙和圣君。”
“其实破解姻缘线的法子,并不只这一种,但你师傅却为你选择了最为惨烈的一种。”河灵望他一眼,摇头道,“许是在此毒入侵之下,被你师傅发现,你识海内还有一重魔格吧。”
☆、73魔格(二)
听罢河灵的话,夙冰心头陡然一沉,但秦清止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反而笑道:“前辈说的没错,的确还有另一种法子,恩师并没有隐瞒晚辈,是晚辈自己做出的选择。”
“那你识海中藏有魔格之事,莫非,你也是知道的?”
“晚辈自然是清楚的。”秦清止淡淡一笑,娓娓道来,“晚辈天生五行违逆,命格冲煞,据恩师猜测,许是前世所造杀孽太重的缘故,因此便为晚辈取道号‘清止’二字,希望晚辈能在大道之上,清心寡欲,行止端正。晚辈这一路修炼至化神,比之旁人波折重重,旁人是要逆天,而晚辈则是在逆命。天道犹可违,命途难揣测,能走到哪一步,晚辈也不知道,但只要晚辈于人世修行一日,便不会轻易放弃。”
“天道犹可违,命途难揣测……”河灵似乎想到自己的处境,心下生出一丝悲凉,“那你心中没有怨恨么,为何你要比旁人行的艰难?”
“请恕晚辈斗胆相问,您被封印在此,怪的了谁?”
河灵一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