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爷,静亭公府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这个又字,显得意味深长。杜九觉得,这话没什么毛病。
很快东西送了过来,是一篮子冰镇着的荔枝,让人看了便食指大动,忍不住剥开两颗吃起来。
容瑕让杜九亲自把静亭公府送东西的下人送出去,自己却看着这篮子荔枝发呆。
说是一篮子,实际上是半篮子冰加上面铺着的一层荔枝而已,但是这种被人惦念着的感觉却很好。
冰块散发着凉凉的寒气,容瑕拿了两颗放在掌心,心中的燥意也被这股凉气压得无影无踪。
当天晚上,容瑕亲笔所画的门神图便送到了云庆帝面前,因为经书太长,一时半会还抄不完。
门神刚送来,云庆帝便迫不及待地让陈统领亲手贴到门上去。或许……或许他年少时期的同伴,在看到门神画是容瑕所作以后,会放过他。
“陛下。”王德捧着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着一个丑陋的香包,上面的字歪歪曲曲,勉强认得出是一个福字。
“这是什么东西?”
“今日奴婢到静亭公府送荔枝的时候,福乐郡主交给奴婢的,说这是她特意绣的福气香包。”
云庆帝不知想到什么,忙道:“快把这个放在朕的枕头下。”
“是。”王德笑着把香包压在了云庆帝所睡的枕头下。
他看了眼这个苍老的帝王,躬身退了下去。
这一夜,云庆帝睡得极其安稳。没有噩梦,也没有起夜,一夜睡到了天明。当他睁开眼,看到窗外灿烂的阳光,恍然觉得,自己似乎很久都不曾这般轻松过了。
他甚至发现,自己麻木的双腿与右臂都有了感觉。
是因为香包,还是因为那对门神画?
又或者两者皆有?
“来人!”
“传朕的命令,赏福乐郡主,成安侯。”
接下来的几日,云庆帝都睡了安稳觉,他甚至能在太监宫女的搀扶下,下床走上几步。当成安侯遣人送上抄好的经书以后,云庆帝觉得,他很快就要摆脱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苦日子。
赏赐源源不断地送到班家与容家,谁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怎么了。
倒是关于陛下渐渐康复的消息传到了前朝,不少对蒋洛早就不满的大臣们忍不住期待着陛下临朝的一日。
还有流言传出,说是福乐郡主与成安侯为了陛下的健康,去了某个寺庙祈福,所以陛下才能好得这么快。但是这个流言没有得到证实,谁也不知道真假。
不过大月宫内殿的门上多了一对门神画,而且还是成安侯真迹的消息,到底是传了出去。
第98章
“父亲,母亲, ”班恒送走宫里来的太监, 钻头一脸雾水地对家人道,“陛下最近几日是怎么了, 老往我们家送东西,嫌好东西太多了?”
“或许是看在我们借了太医给谢家的份上?”班淮比儿子还摸不着头脑,他把容瑕写的谢恩奏折交给云庆帝后,云庆看完折子虽然略有动容, 但也没让他觉得对方感动到无法自抑的地步, 怎么才过了没两天, 就一个劲儿往他们家塞东西了?
“国公爷, 小的打听到了,”班淮身边的长随小跑着进来, “陛下不仅给咱们府上赏赐了东西, 成安侯的府上, 赏赐也是源源不断, 外面都传我们两家人得了陛下青眼呢。”
“我们家什么时候没有得青眼?”班淮挥手让下人退下,心里隐隐觉得不安,陛下以往虽然厚待班家,但也不像现在这样,日日往他们家送东西,仿佛迫不及待向世人证明,他对班家人有多好似的。
“陛下没那般看重谢家吧,”班恒有些犹豫道,“怎么可能为了谢家做出这么多事。我听说谢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与皇后只是派人问过两遍,他们家得的赏赐,还不如我们家一半呢。”
“姐,是不是你上次进宫跟陛下说过什么,让他对我们班家好起来?”班恒扭头去看班婳,最近几日他姐闲得无聊,看到家里有个绣娘绣的东西漂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也要学刺绣。
学了好几天,勉强懂得针怎么拿,线怎么理,然而绣出来的东西却不能看。若不是他今天偶然碰见,还不知道他姐这么无聊。
“我也没说什么,”班婳左手食指隐隐发疼,根本没心思听班恒刚才说了什么,现在听到他问这些,她愣了一下才道,“要不我派人去成安侯那边问问,或许是因为他做了什么,陛下才对我么另眼相待。”
“这倒也有可能,”班淮附和地点头,扭头去看没有说话的阴氏,“夫人,你意下如何?”
阴氏缓缓点头:“嗯,去问一下也妥当。”
成安侯府里面,送礼探望的人,宫里送赏赐的太监,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差点踏平了成安侯府的门槛。这些人在容瑕受伤的时候不曾探望,容瑕没有怨过他们,但是他们现在来了,容瑕也不会热情招待他们。但是没有人觉得容瑕这样做得不好,反而对容瑕的品性更加吹捧,仿佛他就是不世出的圣人。
班家护卫上门时,容瑕正在与门客王曲说话,听到下人传报,便对王曲道,“稍等。”
王曲看到侯爷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微有些焦虑。他承认福乐郡主是个很好的女人,但是侯爷对福乐郡主的态度,实在太过了些。君子爱美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却不能耽于美色。
不过是班家的一个下人,便让侯爷露出这般急切,若是班家的那位郡主上门,侯爷还会做出何等姿态?
容瑕见到这名护卫后,面色柔和了几分,“你们家郡主派你过来,所为何事?”
“在下见过侯爷,”护卫给容瑕行了一个礼,然后道 ,“郡主派属下来,是想问一问近来发生的事情。”
“哦?”容瑕挑眉,“你们家郡主是在担心陛下赏赐的事情?”
护卫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开口,容瑕便猜了出来,他愣了一下,方才垂首道:“回侯爷,正是此事。”
“你今日若不过来走一趟,我也要派人过去一趟的,”容瑕笑了笑,“你回去让郡主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坏事。对了,近来我寻得了几本有意思的话本,你带回去给你们家郡主。”
护卫接过一匣子书,向容瑕道了谢。
直到走出成安侯府的大门,他才突然想起来,容侯爷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啊?
自觉办事不力,护卫很是愧疚,回到班府把话本交给班婳以后,还向她请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