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大夫进去,先是给夜王把了一番脉,测试了手臂的活动度,接着便招呼童子将身上背着的箱子打开。
那童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力气倒是有一把,背着那大箱子脸不红气不喘的。听到老大夫的吩咐,直接将那药箱放了下来,打开露出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排排银针。
看着那还在散发着寒光的银针,西吉的心里便有一些发虚。
老大夫将自己吃饭的家伙露出来了之后,便看着夜王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解释道:你这是经脉闭阻,就算是下猛药也只能起到很小的作用,需要配合这针灸,才能好的快些。
夜王听罢,点了点头,表示无碍,只要能治好他的病,用多少手段都没有关系。
倒是西吉,看着老大夫拿起那不知道有没有消毒的针,眼看就要往夜王身上扎时,立即就喊了出来,等一下。
他这一喊,几人纷纷疑惑的看向他,就连夜王也对他侧目而视。
顶着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西吉吞了吞口水,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敢问大夫您治病救人都是用的这一套工具?
老大夫虽是不喜别人干涉自己治病救人,却也是一个和善的,特别是面对这个很是关心自己夫郎的小哥儿,还算是有耐心,点了点头,颇为自豪的说道:
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乃是一块难得的奇铁制成。自从到了我手里开始,我就一直拿它治病救人,至今也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人了。
西吉闻言,有些纠结,但是事关夜王的身体,他也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问道:大夫你在救治一个病人之后,再给下一个病人使用之前,会做什么?
老大夫闻言,立即答道:当然是热水清洗,再拿来用。
西吉心想,果然如此,古代医疗条件不好,传统医学也还停留在最简单的阶段,没有外来医学的辅助,自然都是按照自己的那套理论来。
他们不知细菌,也不知血液疾病,想当然的认为前一个病人用过的东西,洗净之后下一个病人就可以接着用了,这也就导致很多病人,一病未治好,又增添了新病。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人,有没有现代常见的那些血液疾病,但是终归还是有其他的病的,为了以防万一,即使知道会引得老大夫不喜,西吉还是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晚辈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老先生答应。
老大夫抬眼看他,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毕竟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他来这里看病也是让他们花了大价钱的,左右不过是多了几个要求而已,也觉得没有什么关系,当即点了点头,示意西吉直说。
西吉见老大夫不排斥,松了一口气,同时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大夫可否在施针之前,让我将这套工具重新清洗一遍。
闻言,老大夫便以为西吉是在嫌弃他们工作不仔细,所以才想要自己重新清洗,当即就有些生气了。可是,还没等他出声,他旁边跟着的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童子,率先开了口,语气凌然的说道:
你太过分了,我们医馆可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大医馆,不管是药还是用的器皿,都是最好的,绝对不可能出现不干净的情况。更何况偕老是我们的镇馆大夫,用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你们不满意的话,可以另请高明,但是绝对不能这样羞辱我们。
童子一番话说得正义凛然,老大夫也默不作声,显然还是赞同他的话的。
西吉看着牛气哄哄的童子,再看看坐在那里也不动手的老大夫,知道自己如果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今天夜王这手肯定是治不了了。
原先西吉就很纳闷,若是在现代,那还需要这么麻烦,直接都用一次性的便好。可是在这里,那是行不通的。
叹了口气,还是将自己的理由,尽可能的用一种他们能听懂的说法,言辞恳切说了出来:
不是我不信任你们,只是这人体内的血液包含着大量的邪气,银针入体,便沾染上了那些东西,光是清水可不能将其全部洗净。邪气附着于上,见着可以依附之人,便又重新依附了上去。由此,一人之病,借由这针,可以连传几人,使他们患上相同的病症。
西吉说完之后,那小童就觉得他就是麻烦,就是在胡说八道,大声的嚷嚷道:若是真有你说的那么邪乎,那身患疾病的第一个人治疗之后,再去治疗第二个人,不就会染上了。可是我家先生用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啊!你根本就是在危言耸听,破坏我家先生声誉。先生,我们走,不治了。
说罢,转身便想拉着那老大夫离开。可惜老大夫不仅没有听他的,反而一脸深思的模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先生!童子大声喊了一声。
那老大夫才悠悠的回过神来,接着看向了西吉,慢吞吞的问道:你这说法,是从那里学来的?
西吉看着老大夫不像是要生气的样子,斟酌了一下字句,迟疑的说道:原先家里的一位长辈说的。
老大夫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那针具,迟疑着问道:你家长辈可曾说过,这该如何处理?不瞒你说,我所治之人,的确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原先我还不得缘法,此时听君一席话,便也明白了。
西吉听言,便知老先生不生气了,于是连忙将自己知道的消毒之法说了出来,凡是用过之后,先是放进沸水里,煮一刻钟,捞出擦干。然后再在给人施针之前,用酒精擦拭一遍。此双管齐下,方可杀灭那邪气,保人平安。
老大夫听了,点了点头,似乎是赞同了他的话,看了一眼跟了自己很久的银针,将其交给西吉,温声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哥儿你了。
西吉看见他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自己,便知道自己的话他是听了进去的,立即应声道:晚辈这就下去准备,还望先生稍等半刻。
老大夫听到他这样说,立即摇了摇头,当即表示要跟着西吉去看看他准备怎么做。
西吉想了一下,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直接带着人去了厨房。其实他也不想在厨房弄这种消毒的事,可谁叫厨房才有火呐。
为了避免细针散失,西吉先是拿了一个大的竹簸箕,垫上干净棉布将那些针插在了棉布上,然后点火烧水,等到那水温热之时,再将那簸箕连针一起放了下去,让水稍稍没过簸箕,不至于浸得太过,以至于水溅而出。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西吉再同侍卫小心翼翼的将那簸箕取出,放在阳光之下,将那些针从棉布上取下,放在另一块干净的棉布之上,让它们沥干。
再取来郭先生刚才派人去买的烈酒,一一浸湿,最后放进刚才留出来的蒸馏水里面过一道,去那酒精的烈性。全部程序走完一道之后,再放在阳光之下晒干。
看着重新晒干的针具,西吉看着老大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好了。
老大夫看了刚才那一整套的流程,此时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些用过的纱布,也可用此法?
西吉没有想到这老大夫如此的通透,当即点了点头,立即答道:是的,只是那纱布量大,而且一般都在体表用,故此可以不用烈酒,用沸水煮净,放在阳光下暴晒即可。
老大夫闻言,点了点头将他说的这些都记了下来,随后想起了自己为何而来,当即说道:我们先治病吧。
闻言,西吉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当即将人请了进去,连带着那一箱洗干净的针。
只见大夫进去之后,让夜王脱去上衣,接着便开始按照穴位,一路从他的手指尖扎到了肩膀上。
看着夜王身上数量可观的针,西吉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但愿夜王这一次能够彻底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