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鸿堂廊下多了个精致的鹦鹉架子,李延龄送的那只红嘴绿毛的鹦鹉正在架子上缓缓踱步,见朱赢和凌霄进了院子,头顶那撮毛弹了弹,突然开口:“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嗓音粗嘎一波三折。
朱赢:“……”难道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王爷李承锴,私下里爱念“美人妆珠翠香”之类的诗文?这反差……一点都不萌!
李承锴:“……”放下刚端到唇边的茶杯,对一旁的刘佰霖道:“去把鹦鹉移走。”
刘佰霖领命而去。
朱赢进了内堂,对李承锴行了一礼,站在堂中静候吩咐。
李承锴看了她一眼,目光便越过她投向门外,道:“穆小峰等人不能再留在王府,本王不欲过多插手崇善院之事,你自行回去处理。”
朱赢抬头看着他,道:“王爷如果是因为今日之事才要如此处置他们的话,朱赢反对。”
李承锴蹙眉的模样,与李延龄几乎一模一样,两条长眉凛得像两把快要砍出去的宝刀,目光亦如刀锋冷锐犀利。
换做一般人,这样的表情足以让人心底发憷了。可惜朱赢刚嫁来那会儿已经看惯了李延龄的臭表情,故而浑然不惧,继续直抒己见:“穆小峰他们是士兵,士兵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今日他们所做一切,不过是依令而行,若说有错,那错在朱赢。不过今日之事,朱赢也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堂中除了李延龄还有几名侍卫与仆役,闻言,都偷偷抬眼打量朱赢。要知道,在这府里,敢这样跟王爷说话的,以前只有三爷李延龄,想不到如今又多了个三奶奶朱赢。果然夫妻同心,气不死王爷绝不死心么?
“既然你知晓他们是士兵,就该明白士兵应呆的地方只有两个——军营和战场,而不应假公济私甘为鹰犬。”若是面对的是李延龄,这样的态度李承锴怕是早就发怒了,但面对朱赢,或许顾及她到底是个女子,李承锴耐心便多了些。
朱赢直直地看着李承锴,目光有如实质,刺得李承锴有些不自在。但转瞬,她态度便软了下来,连带语气一并软了。她以柔软得近乎天真地语气问了李承锴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王爷,其实我有些好奇,为什么大哥和二哥都称呼您‘爹’,只有夫君称呼您‘父亲’?”
父亲和爹,意义一样,有何不同?爹听起来更亲昵,更富含孺慕之情,而父亲,不过是一种传统身份的官方称谓罢了。
李承锴因为这个问题而闪了下神。
“夫君为何拼着受一顿家法也要将这二十士兵送来给我做护卫,想必个中原因王爷也并非全然不知。朱赢不想让王爷不快,却也不想让夫君担心。不如这样,今日之事府尹虞大人已查明是有人故设毒计欲构陷朱赢,疑犯虞大人已带回龙台府去审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王爷,坑害百姓滥杀人命的罪名如果真的扣到朱赢头上,这辈子朱赢在府中应是难以做人了,故而对于布计之人,朱赢决计不肯轻纵。若是王府能代朱赢惩凶治恶,还朱赢一个公道清白,朱赢即刻打发穆小峰等人回骁骑营,并向夫君说明缘由,谅夫君看到王府维护朱赢之行动和决心,应当也无异议。反之,若王府于此事无能为力或不便出手,那么,还请王爷体谅媳妇难处,让媳妇有自力更生之条件。如此,即便将来发生何事,媳妇也有自行承担之觉悟。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朱赢目光真挚语意拳拳道。
这要求合情合理,再结合上一个不合场景却含义深刻的问题,此时拒绝,就难免落了挟私偏心,刻意针对的口实。
李承锴看她半晌,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松了松,道:“允你。”
主仆二人走出宗盛院时,凌霄兴高采烈道:“公主,这回咱们算不算完胜?”
朱赢还不及回答,迎面来了个相看两生厌的人——齐嬷。
朱赢在李承锴这边完胜了,结果却到穆王妃那边因为凌霄在仙客来门口那句“公主,你露脸啦”,被罚跪祠堂两个时辰。
朱赢泪:阴沟里翻船。
不过思及午饭还没吃,朱赢还是先回了崇善院。
“鸢尾,周大娘和许琳琅吃过饭了么?如果吃过了叫两个护卫送她们去龙台府配合虞大人审案。”朱赢进门就吩咐道。
鸢尾答应着去了。
朱赢午饭还没吃完,凌霄来了,朱赢问:“穆小峰那边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