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盛歆培方才是假哭,现在便是真哭了。朱赢竟敢这样侮辱她,而她还不能反击,心里真是恨得能抓出血来。
盛夫人见状,气得发钗微颤,怒道:“世子妃,还请你自重身份,留些口德吧!”
“放肆!”朱赢突然变脸,将手中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怒视盛夫人,斥道:“你什么身份?敢这样跟我说话,想造反?”
盛夫人一怔。
众人目光在二人之间扫来扫去,交头接耳。
朱赢站了起来,缓缓向呆住的盛夫人走去,因盛夫人身高比朱赢高了不少,朱赢不想仰望她,是以也没走得太近,隔着差不多一丈的距离对面而站。
“再年幼的君也是君,再势大的臣也是臣。你一届臣妇,见了琅琊王府王世子妃,不但不见礼,反而言语冲撞,谁给你的胆子!究竟是你不把我朱赢当回事,还是整个盛家已经不把王府当回事了?”朱赢眯着眼喝问,虽是年纪尚幼,个子也小小的,却自有一股凌驾于众人之上、让人无法轻视的气势。
盛夫人落到和她女儿一般境地,心里恨得发苦,面上却发作不得。只因朱赢说得句句在理。其实这也怨不得她,整个缅州能让她行礼的也就王府女眷,而原来的孙王妃为人和气并不拘礼,后来病倒后更是几年都不出来交际,而之后的穆王妃虽是脾气不好,但也自视甚高,便是你不行礼,她也不屑来挑剔你,李惠宁嫁了之后,她自觉没有交际的必要,也不大出来走动。至于王府原来的二奶奶罗氏,因为没有品级,所以盛夫人之流也无需向她行礼。是以,盛夫人有好长一段岁月无需向任何女人行礼,渐渐的便习以为常,以为这缅州没有哪个女人值得自己弯腰低头。
但朱赢不同,她是王世子妃,是有品级有称号的,在缅州的女人中可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盛夫人应该向她行礼。
盛夫人自知理亏,欲待上前行礼,又觉面子上过不去,欲待不上前行礼,眼下这场面又不知如何才能圆得过去,一时进退两难,颇见尴尬。
关键时刻,她的好基友穆姨太出来发挥作用了。
“世子妃息怒,盛夫人乃将门虎女,素来便是这样烈火冰河的性子,并非有意冒犯。还请世子妃看在今日乃盛家老太爷七十寿诞的份上,以和为贵,宽宥则个。”穆元禧见识了朱赢的脾气,唯恐她一不高兴也当场给她难堪,是故打圆场的话也说得小心翼翼。
朱赢笑了笑,道:“姨太太不必紧张,我若真想发难,早教人去掌她的嘴。”
穆元禧:“……”
朱赢瞥一眼忍得颊上横肉都在微微颤动的盛夫人,很不厚道地再补一刀:“其实我也是一番好意,行不行礼的有什么要紧?反正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不过是担心盛夫人这般家教,盛小姐何时才能嫁得出去罢了。”
“欺人太甚!”盛夫人忍了又忍,差一点就修成忍者神龟了,谁知又让朱赢这诛心一刀给戳破了功,当即放开盛歆培,竟要冲上前来对朱赢动手。
众人都被这突来的变故惊住了,呆呆的不知如何反应,只文静姝忙对身边的丫鬟婆子道:“还不拉住盛夫人!”
朱赢看着怒目圆睁的盛夫人,道:“都别拉着,让我见识一下这将门虎女的威风!”
文静姝上前行了一礼,对朱赢道:“世子妃,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莫要闹得太难看了,大家都下不来台。”
朱赢道:“又不是我要动手,我怕什么?待她打了我,我再扯她去龙台府大堂上计较。表姑娘,看在大家亲戚一场的份上我也奉劝你一句,世人都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些人莫要与她走得太近了,否则旁人还以为你们是一类的呢。”
文静姝:“……”这口舌果然如传说中一般,胜过刀枪不知多少倍。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自持身份,见出面也未能劝得住,便默默退至一旁。
朱赢看着被人拉住的盛夫人,慢条斯理道:“盛夫人,这儿是盛府,你是主我是客,你若不怕丢人,尽管闹。我朱赢若是不敢奉陪,我给你磕头。”
“谁要在我盛府闹啊?”门外忽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众人循声一看,却是盛府的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颤巍巍走来了,临到门前,她抬眸看了厅里一眼,面上怫然不悦。
盛歆培见自己的祖母来了,且祖母是王爷李承锴的姑姑,论辈分是朱赢的长辈,朱赢无法在她面前摆架子,顿觉是个绝好的靠山,当即酝酿一下感情想再挤两滴眼泪出来去博取祖母同情,可就在她酝酿感情时,眼角余光却见一道红影闪过,她定睛一看,目瞪口呆。
朱赢已抢在她之前扑到盛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孙辈的大礼,声音朗朗道:“侄孙媳朱赢,拜见姑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