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哼了一声,从来无所不应,这一次却只是上前,用温热的嘴唇,碰了碰那个冰冷的金锁。
他的眼里是一片的安然,与执着。
他真的信守着自己的承诺,不过十年,就在小皇帝与太后的真切的挽留之下,带着她一同出海。他们在海上看遍了美景,悠闲惬意地度过了一生。
沈望舒在最后的最后,在阿玄的怀里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感到有温热的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还有那个年华老去,可是依旧英俊的男子,一遍一遍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仿佛她会忘记。
“望舒……你别忘了我。我是阿玄,是……季玄。”
她很满足,在知道,她还有机会和他相见,他并不是湮灭在了那一段段书中的世界之中,终于感到了一点期望。
因此,当她再一次张开眼睛,只觉得眼前微微眩晕,之后眼前缓缓地清明了起来,只听喧哗吵嚷,男女的嬉笑还有浓烈的香烟缭绕。
她的眼前,站着一个青春靓丽的女人,她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眼不知是不是沈望舒的幻觉,清亮得叫人目眩神迷。
这女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俊美高挑的青年,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修长优雅,映衬着那双眼里的淡淡的忧郁,仿佛童话之中走出的王子一样。他就站在那女人的身边,看向沈望舒的眼神有几分不认同,还有几分异样的心虚。
“沈小姐该出价了。”那女人傲慢地抬了抬自己的下颚,看向沈望舒的眼神露出几分不屑。
沈望舒的目光,落在她身边一块漆黑的石头上,那石头不小,漆黑的表面全是裂缝,可是却在边角的两处,露出巴掌大的两块绿色。
水意盎然,碧绿清透,仿佛一层淡淡的薄冰。
只看水头,只怕已经到了冰种了。
沈望舒的眼里露出淡淡的笑意,扫过了那色厉内荏的女人,含笑问道,“之前又有哪位出价呢?”
“高小姐出价三千万。”一旁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笑眯眯地说道。
他的目光在沈望舒和那对男女之间逡巡,显然赌石的魅力,远远不及两女一男的八卦。
这两位小姐竞争一块毛料,那价格飞涨得叫作为赌石店老板的他心花怒放。
“三千万?”沈望舒戏谑地笑了笑,看了看那块毛料,挑眉说道,“恭喜你,这赌石归你了。”
“什么?!”那女人没有想到沈望舒竟然不再和自己赌气竞争,本是想叫她吃个厉害的大亏,却没有想到结局不对,尖声叫道,“为什么?!你不是为了欧阳公子……”她下意识地看向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的俊美青年。
“这有什么为什么。”沈望舒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个男人,能值三千万么?你当他镶了金啊!”
第29章 贵妃金安(十五)
“皇后娘娘?”
她从假寐中醒来,就看到自己心腹的侍女立在自己面前,垂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叫自己受惊。
可是她知道其实不是,她只是怕她恼怒,用她来撒气。
这空荡荡只剩下了奢华与冰冷的端贵的宫里头没有一点儿的人气儿,安静得就跟坟墓一样。
她不想骂人,也不想高声,可是却忍不住。她总是想,若她还没有一点儿的鲜活气儿,那这冰凉凉的皇后寝宫,就真的是个坟墓了。可是她脾气越坏,这宫里就越安静,从前荷妃的温柔贤德,如今都化作了当她成为皇后的跋扈粗俗,都化作了她的小人得志和不堪尊贵。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她如愿以偿地成为了皇后,逼死了贵妃,可是却发现自己过的日子,还不及当年在惠帝爱护之下逍遥自在的荷妃。
她出身并不尊贵,得到了惠帝的青睐成为了皇后,却没法儿压制后宫那些有摄政王撑腰的后宫嫔妃。
她们在贵妃在时,一个个安静如鸡,恨不能跪着说话,处处带着小心。
可是当那个跋扈得叫人厌恶的贵妃死了,面对她这个皇后的时候,这些妖精们就再也没有了敬畏之心。
她们毫无忌惮地在宫中勾引惠帝,穿得花枝招展,放肆谄媚,半点儿没有将她看在眼里,就算她发火儿愤怒,指着妃嫔喝骂,命人杖责,可是却只招来了嘲笑与不屑的打量与排挤。
贵妃在时,她们敢碰惠帝一根手指头?!
她不明白,温顺聪慧的自己,怎么就比不过那个除了一张脸招人喜欢,没有一点儿的贵妃,只是她想到当年是有惠帝的撑腰,贵妃才能够那样跋扈嚣张,随心所欲,因此便哭诉到了惠帝的眼前。
惠帝从前多心疼她呀,想她要锦衣夜行,要守着他的宠爱却不能昭告天下,因此恨不能将所有的爱惜都放在她的眼前,维护她,保护她。可是当她成为皇后,统率后宫之后,再想得到他的支持,却只看到他厌倦的眼神。
“你已经是皇后了,莫非还要朕来给你看着后宫?!”惠帝也觉得没意思极了。
摄政王嘴里说着大政奉还,其实不过是个说法儿,如今依旧把持朝政,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从前还有个贵妃会什么都不顾地指着摄政王骂他乱臣贼子,可是如今,唯一一个会在他四面楚歌无人相助的时候,死都不怕,旗帜鲜明地和他站在一起的人,都没有了。
摄政王在前朝把他当一个摆设,这后宫的嫔妃们没有了贵妃的压制,从各处冒出来叫他身心俱疲。他本以为荷妃有了皇后的封号尊荣,就可以给他帮一点点的小忙,不必如何强势,只要压住后宫这些野心勃勃的妃嫔就好。
别以为惠帝不知道。
这些嫔妃哪里是对帝王感兴趣呢?
她们是对帝王的血脉有兴趣。
惠帝即位多年却没有子嗣,若有了皇子,就是皇长子,不仅如此,比起一个什么都不知道,想要反抗还得十几年的婴孩儿,惠帝这个时时想要翻身的皇帝,对摄政王来说威胁就太大了。
若有皇子诞生,只怕就是惠帝的死期。
因此惠帝苦不堪言,不仅不敢碰这些后宫的嫔妃,连自己真心爱怜着的皇后都不敢碰了。
他小心翼翼地活着,不仅要拒绝如花美眷的柔情似水,还要抵抗那些汤汤水水里叫自己躁动不安的助兴的药。他一个人躲在帝王的寝宫里,却不敢宣召任何一个女人,憋得不行的时候,却只能自己解决问题。堂堂帝王,却要自己动手,惠帝不仅是羞愧,还有压抑的绝望。
只要摄政王不死,他怎敢去睡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