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不过是随口说说,却戳中了林贵君的心事。
不仅戳中了林贵君的心事,她竟然还在女帝的面前给曝光了一下。
如果说目光能够杀人,鸾王殿下肯定已经被林贵君千刀万剐。
“是啊。”女帝冷淡地说道。
她眼里的无情令人心寒,令人想不到当初她是如何宠爱林贵君的。
当然,要跟帝王讲真感情,那真是吃饱了撑的。
“只是我觉得贵君穿这身儿不好看。”沈望舒戏谑地看着林贵君身上的青衫,笑着对女帝继续说道,“叫儿臣说,青衫也分人呢。不说别人,大姐夫穿起来就好看极了,叫人心折。人人不同,何必非要穿一样儿的呢?我家阿玄,我就不逼他穿什么青衫扮什么公子如玉,只穿一身铠甲,威风凛凛,才是他最好看的模样儿。”她笑眯眯地说着话,似乎完全没有恶意。
然而女帝却深以为然,想了想方才带着几分回忆地说道,“倒是你父君穿这个,比萧王君更好看些。”
她其实经常在鸾王的面前提起凤君,毕竟凤君又不是禁忌的人物,然而没有哪一次,如此时一般令林贵君感到痛苦。
他伏在地上听着自己不及凤君的话,只觉得心中都在流血。
“这就是东施效颦了。”沈望舒一本正经地说道。
“东施效颦?”
沈望舒迎着女帝好奇的目光,不得不讲述了一下东施效颦的故事,其中还不得不苦逼地把那绝世的美人儿性别给含糊了一下,不然若知道男人竟敢比女人还强悍,女帝还不烧了她这个异端啊。
不过这其中的风流故事还是令女帝觉得有些趣味儿,遥想了一番方笑着说道,“你看的话本子还真不少。只是朕想着,若这世上当真有西施这等美人,朕当迎入宫中,好生怜爱,万万不叫美人吃苦。”
沈望舒后背心儿一凉。
那个什么……宠爱西施的那谁谁可是亡了国的。
且,人家那是女人,女帝要怎么怜爱呢?
她干笑了一声,含糊地说道。“儿臣不爱上朝,当然多看些话本子打发时间。”
女帝微微颔首,也不斥责沈望舒没出息,冷眼看住了垂目不语的林贵君。
“回去好好思过,今日你品行不端,看在这些年来你勉力侍奉,朕饶了你。只是再有下一次,别怪朕送你去冷宫醒醒脑子!”女帝冷冷的说道。
沈望舒就笑了笑,温声说道,“二皇姐心里,林贵君最要紧了。若知道贵君为母皇伤了,只怕要心疼挂念。看在二皇姐的份儿上,母皇就网开一面吧。”
她的声音温柔,然而林贵君却骇然抬头,仿佛见了鬼一样看她。
这还是废物点心的三皇女么?
当然,三皇女如今依旧是喜欢享乐的人,可是她在女帝面前的种种言行,却与从前不一样了。
提起二皇女对林贵君的关切,女帝就带了几分不悦。
就算是她这做母亲的病了,也没见二皇女有什么紧张。然而前些时候林贵君不过是晕厥,二皇女就忙不迭地进宫来看。
只怕在二皇女的心里,生父可比君母要紧多了。
“退下吧。”她的表情更加冷淡,也不在意沈望舒说了话就在一旁把玩手中的一枚玉佩,悠闲极了,看着林贵君冷冷地说道,“注意你的分寸!”她难掩厌恶,虽然看似不过是林贵君冲撞了她的威严,然而沈望舒却门儿清,不过是林贵君老了,色衰爱弛,因此女帝想要换个爱宠罢了。
一旦恩宠不再,就算打扮得花枝招展也同样是错的。这一刻沈望舒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凤君幸运些,还是林贵君幸运些。
凤君死在自己最好的年华,因此所有的不好都慢慢淡去,只留下了女帝心中时不时的回忆。
曾经宠冠六宫的林贵君春风得意,可是慢慢地老去,所有的爱怜,都化作了如今的不耐。
那此时那个正侧坐在女帝身侧,风情万种的柔君,又会有几日的得宠呢?
沈望舒有些意兴阑珊。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就觉得赶紧弄死二皇女就完了。
左右上辈子二皇女坑死大皇女姐妹,如今也该她还回来了。
“别忘了给儿臣赐婚啊。”沈望舒懒得理会柔君对女帝的柔声安慰,自己去内库摸出了金丝软甲,又摸走了一对儿龙凤玉佩,喜笑颜开地再三叮嘱了女帝一番,这才走出了宫中。
她才出宫门,就见方玄正静静地立在一侧的宫墙下。
红红的宫墙高耸,这安静沉默的男人垂目不动,与宫墙的静默融为一体。
沈望舒脸上露出淡淡的喜色。
谁不喜欢自己出门,就发现爱人在等着自己呢?
快步走上前,沈望舒笑容满面地牵住了方玄粗糙的大手。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不规矩的事情,可是方玄却只觉得心中心悦,甚至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他只是垂头看着自己和沈望舒十指相扣的手,看她满不在乎自己的粗糙,看她逆着天光对自己璀璨一笑,一时间空荡荡的心底都满足了。他还看见这美貌端贵的女子开心地对他说道,“母皇要赐婚了,我们要成亲了哟。”
她眉眼儿之间的炫耀,叫人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
“我真的可以嫁给你?”方玄只怕自己是在做梦。
他唯恐梦醒了,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梦……
不知为何,方玄在想到这一句的时候,身形猛地一颤。
他的眼前仿佛闪过一道炽烈的火光,火光之中是……
“必须能嫁给本王啊。”沈望舒没有看到方玄眼中的刹那的空茫,嘴角抽搐,颇有喜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