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的目光有些怅然,一时对后宫的那些艳丽娇媚的男子,都失了几分兴致。
因为她知道,他们对她,其实并没有如同凤君那么多的真情在。
沈望舒却只是垂目,掩住了嘴角淡淡的勾起,片刻轻声说道,“母皇春秋鼎盛,说这些,儿臣觉得很害怕。您要一直庇护儿臣,一直都要在啊。”别带着一群小妖精下去再气凤君了。
沈望舒都担心凤君再给这女帝气活了。
然而她的关切,却叫女帝心中更加温柔,她笑着看着舍不得自己的三皇女。
她对她的孺慕,叫女帝心里更加偏心。
如今二皇女还没怎么样呢,就在她的面前给三皇女上眼药,其心何其歹毒。
若她日后驾崩,三皇女自己是没能耐做皇帝了,大皇女为人恭敬心胸开阔,又素来疼爱三皇女,能够登基也就罢了。若二皇女登基,不提大皇女,只怕三皇女是肯定保不住命的。她默默地看着自己最宠爱,宠爱多年也真的有了真情的幼女,很久之后,轻声叹息了一声说道,“阿鸾赤诚,朕也舍不得你。”
沈望舒赤诚么?
她当然赤诚。
不过一方面是对女帝的赤诚,一方面……
这唱作俱佳的眼药,可比二皇女那等低劣的玩意儿强多了吧?
这个时候,当林贵君被厌弃的时候,当然从前的凤君就应该被提起来了。
沈望舒只不过是要提醒女帝,凤君留下的女儿,才是最应该被爱重的嫡女皇女。
真心爱慕她的凤君留下的纪念,总是不同的。
她又温柔地劝慰了女帝很久,孝顺地陪着女帝吃了饭,这才笑眯眯地捧着大把的珍宝出宫。
她并没有回自己的王府,而是打了一个哈欠就往京郊去了,到了京郊大营,就被在她下手捆了方玄家人之后越发对她亲近的女将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往方玄面前请功去了。
这个高大的男人现在还没吃饭呢,沈望舒陪着他又吃了一回,撑得要死,就决定给自己消消食儿。不过这么个破地方有什么好消食的呢?鸾王殿下就觉得自己应该去找方玄的那几个家人开心一下。
她当然知道是谁把方玄的家人引来上京的。
二皇女可真是有本事。
不过如果不是二皇女算计到了方玄的头上,沈望舒不会在女帝面前给二皇女这么上眼药儿。
“陛下怎么说?”方玄知道有人弹劾沈望舒,都紧张得吃不下饭了。
他在沈望舒进宫之后,一直都在担忧,坐立不安,如今见沈望舒的眼角通红,越发担忧。
“没事儿,母皇到底还是向着我的。”沈望舒趴在男人强壮的背上,侧头哼哼着亲了亲他,看到他红了脸,又忍不住笑眯眯地往他耳朵上吹了两口气儿,戏谑地笑道,“真是纯情啊。”
她伸手摸了摸方玄的胸口,贼爪子很不老实,完全忘记这个世界摸男人的胸口就相当与在另一个世界阿玄去摸她的那片柔软了,还觉得挺美的,献宝说道,“我跟母皇说了,送他们去西北尝尝当年你的滋味儿。”
方玄侧头,看着手段狠辣,可是一心一意为他的女子。
他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片柔软,正慢慢地化开。
他并未拒绝沈望舒的安排,而是轻轻点了点头,点头说道,“好。”
曾经家人带给他的伤害与践踏,早就被沈望舒的爱全都抚平。
他甚至当那些家人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都不记得他们的脸了。
“要不要最后再见见他们?”沈望舒突然开口问道。
方玄想了想,微微探过来,将温热的嘴唇印在沈望舒勾起的唇角上,轻声说道,“我有你了。”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仿佛要将她牢牢地记住在自己的灵魂里。
那些家人,或者还有更多的人,其实他觉得自己都不需要,唯一需要的,就只有自己的爱人。这样的感情是方玄感到连自己都可以付出的,他同样想到之前沈望舒嚣张的关于侧君的言论,他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人,因此也不懂得什么是流泪,可是唯一感到的是极致的幸福。他牢牢地抱着自己的爱人,看她似乎很疲倦地睡去,又觉得自己其实很对不起她对自己的爱。
她本想当一个富贵闲人,可是却总是为了他,做出这么多的筹谋。
看到沈望舒睡了,方玄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送到了床榻上去睡,自己起身去了后头军中的牢房。
没人知道他在牢房对自己的那些无趣的家人究竟说了什么,只有当沈望舒第二日在他房中起身的时候,知道方玄已经去上朝了,那一家子都不见了。
作为一个败家女的鸾王殿下眯着眼看了看天色,见才日上三竿,离午饭似乎还有一段儿时间,便卷着被子哼哼着要去睡第二场。
这种懒惰简直连鸾王府的侍女们都看不下去了,她的心腹不得不顶着那些军中女将含蓄的目光进了方玄的军帐,看到美貌绝伦的女子睡得风生水起的,不由上前低声唤道,“殿下,殿下?”她推了推沈望舒,看这位殿下哼哼唧唧地把头塞进了被窝。
这么好吃懒做,还没把方将军娶进门就暴露了真面目,万一人家方将军不嫁了怎么办呢?
以后去哪儿骗个这么任劳任怨的傻男人呢?
侍女都愁坏了。
“要吃饭了!”她不得不祭出绝招。
果然,听到要吃饭,这颗脑袋在被子里拱了拱,慢吞吞地探了出来。
“您再不起来,都会叫人笑话了。”侍女更加苦逼地劝说。
“有什么好笑话的,本王有阿玄呢。”方玄在朝中立得这么稳,女帝这般看重,鸾王殿下仗着方玄,怎么可能被人笑话呢?沈望舒声音有些模糊地说道,“谁敢笑话,叫阿玄带兵围了她!”不过到底清醒了些,沈望舒翻过来仰天叹气道,“真不想起来。”
多么不要脸的皇女呢?
侍女一声不吭地将她服侍起来,顺便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方将军的家人不见了,奴婢想,只怕是方将军昨夜就送去西北了。”
她见沈望舒微微睁开了眼睛,露出淡淡的凶狠的光彩,知道这位皇女其实是想在路上将这些家人都弄死的,不由低声劝慰道,“西北苦寒,在那儿挣命比死去更残酷,你觉得呢?”她提心吊胆地看着其实并不温煦的三皇女,见她哼笑了一声垂下了眼睛,这才轻轻地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