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脸色还有一些苍白,她这才想到,就算自己给了他灵丹,他看起来也全没有异样,可是他是曾经丹田受创的。那样的重伤,如果换做普通的仙人,只怕早就丹田碎裂,境界崩溃了。
这样的认知令她不寒而栗,身体比思想更加急迫地扑上去握住了这青年的手,和他一起滚进了空间裂缝之中。她感到自己仿佛被一个身体紧紧地护在怀里,然而一转眼,她就反手,将自己身上的灵光护在了两人之前。
这一刻,她的神情变得恍惚起来。
脑海之中隐隐的画面……错综复杂,光影交错,仿佛出现了很多陌生却熟悉的景物。
一只巨大的白狐,铺天盖地的光影,它在自己的面前炸裂……
她被一剑洞穿,倒进一个青年诧异而迷惑的怀抱里的样子,她逆着阳光,看到一个仿佛暗夜帝王的青年坐在阴影里,抬头,那双目一瞬间明亮的光影。
很多很多,还有很多的拥抱,很多的亲吻,那些画面在空间风暴突然压过来的瞬间,几乎叫她的大脑都爆炸。她忍不住落泪,紧紧地抓紧了双臂护住自己的这个青年,然而那些记忆却如同洪流,都冲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经历了很多。
她的眼泪都忍不住纵横,可是却更加手足无措。
她觉得那些记忆里的女子都是自己,可是她又不知道,这些记忆从何而起。
还有那些男子。
他们都有一双熟悉而情深的眼睛,他们都在看着自己,唤她的名字。
“舒舒啊……”
望舒少君不敢再去仔细回想那些令人酸涩又甜蜜的记忆,因为她每每一想到就觉得头疼欲裂。然而她却更加努力地撑住了自己的灵光,死死地护住自己和玄曦天君。
她在这危机的时候突然变得衰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甚至连仙灵之气都有些凝滞。不知是不是因在空间裂缝之中的原因,她每挪动一寸都觉得万分的艰难。更何况因她和玄曦天君出现而骤然爆发的空间风暴,将无数的空间碎片如同刀子一般卷了过来。
那切割灵光的声音,令人牙酸。
远处敞开的崩裂的空间缝隙开始坍塌,她没法带着他冲出去,却正在这个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啸。
一道巨大蜿蜒的碧影,窜入了裂缝之中,之后裂缝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那碧影停滞了一下,冲到了她的面前,盘旋而起,将她和玄曦天君护在了其中。
这是一条巨大的碧绿的妖蛇,九头,妖异到了极点。
它盘旋成巨大的蛇阵,护住了望舒少君和玄曦天君,尾巴尖儿上,还卷着一个生无可恋,震惊得双目圆睁的六道仙君。
那恐怖的空间风暴,连仙人都能绞碎,然而在这巨大的妖蛇面前却仿佛无能为力,连它身上那美丽碧绿的皮肤都无法切割开来。恐怖的风暴里,蛇阵之中却成为一个巨大的避风港,而这九头妖蛇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的艰难,岿然不动。
它甚至还有精力垂下了自己的九颗大脑袋,挨个儿蹭了蹭望舒少君的脸哭着叫道,“望望不要死!”它抽抽搭搭的,不看那恐怖妖异的样子,倒是还蛮可爱的。
不过看了它一眼,六道仙君就忍不住露出敬畏来。
真是说什么是什么啊……
这还真是一上古妖蛇……相柳啊!
六道仙君觉得自己想哭,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小柳其实非常本分,除了喜欢亲亲,舔舔蹭蹭什么的,身上没有血腥味儿就没有别的劣迹了。可是如果真的是妖蛇相柳,那麻烦可就大了。
古往今来,他还没听说过传说中的妖蛇不吃仙人的呢。
就比如数万年前,北地妖王身边的那条妖蛇相柳,唉呀妈呀,那真是不知吃了多少仙人,都吃出心得来了,简直凶名赫赫,更倒霉的是后台还很硬,一般人惹不起,吃了也是白吃。
六道仙君虽然生得晚了一些,没见过那条相柳的绝世风采,不过他一点儿都不遗憾来的。
因为他盘算了一下自己,大概也就属于吃了白吃的那种。
如今,又出来一条相柳,还说他很“美味”……
六道仙君心里已经充满了被吃的觉悟。
“舒舒!”就在蛇阵之中,望舒少君见危险退去,顿时软了下来,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她脸上痛苦得不能忍耐,那破碎而痛苦的呻吟和眼角滚落的泪水,令玄曦天君几乎惊恐莫名。
这个仪态从容,尊贵优雅的上仙单膝跪在了小柳的蛇身之上,将自己的爱人紧紧抱住,脸上露出的,是从未出现过的极致的恐惧。那种就连生命消散都不会露出的恐惧,连六道仙君都在震惊。
这青年脸色苍白,一双手拂过女子的脸,把她用力地扣在自己的怀里。
他没有一点,当危险发生的时候,她会冲过来护住自己的快乐。
只有心疼。
望舒少君没有受伤,可是她的表情,却令人知道,她在经历着痛苦。
“阿玄……”望舒少君捂着头,从颤抖而没有血色的嘴唇里,颤抖地唤了一声。
这一声,令玄曦天君僵硬在了当场。
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垂头看着自己的爱人,看着她难过而痛苦的眼泪,看到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突然落下泪来。
青年把自己的爱人牢牢地抱在怀里,仿佛这里不是恐怖的空间风暴之中,而是清净而平和的地方。
“我在。”
他总是在的。
总是在她的身边。
女子那张美艳的脸上,在这一声仿佛是执着的守护声中,露出一抹平和,连痛苦的表情都松弛了起来。
她把自己埋进青年的怀里,也不知过了多久,连蛇阵之外,那尖锐呼啸的风暴都平息起来,这才停止了颤抖。
虽然她并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和玄曦天君说更多的话,然而她却一直乖乖地躲在他泛着仙灵之气的怀里,许久,方才轻轻地推开他,抬起了脸,露出一双复杂而难以明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