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沉重的话题,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晚上,韩知译打来电话,“本来想请你吃饭,谁知中午没赶上。”
“改天有机会再聚。中午跟苗月吃完饭我们就撤了。你找我有事?”
“我要结婚了。”
“啊?”
“想请你帮我媳妇设计嫁衣。”
“好啊,不过你什么时候找的媳妇?”沈青禾不由问道,之前可从来没听他说过。
“一见钟情呗,想着合适就结了。对了,我们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十号,嫁衣可要赶出来啊。”
“下个月?”沈青禾无语道:“大哥,一个月不够我打版的,你想什么呢?”
“帮帮忙啊,我媳妇答应嫁给我就是因为我承诺让她穿上沈记的嫁衣。沈总,你的摊子铺的这么大,总不至于这点忙也帮不了吧?”
“服了你了。我想想办法。”沈青禾最后只能无奈答应。
挂了电话,内心不由一阵欣慰,自己早已将韩知译当做知己,他能幸福比什么都好。
周霆鹤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因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这时,从后面将沈青禾揽进怀里,下巴挨着她的头顶,柔声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嗯……听你的。”
“好。我选日子。”周霆鹤的声音越发柔和了。
两人静静依偎了半晌,周霆鹤突然道:“到时候给顾闻时送张帖子吧。”
沈青禾不可思议的扭头看他,“想什么呢你?再说……人家早就结婚了,长子都有了。”
周霆鹤轻哼了一声,不说话。
沈青禾瞧着颇有些好笑。
周霆鹤表现出吃顾闻时的醋其实早有苗头,但到如今表现的这样明显,还是因为近两年大家生意上的合作越来越多的缘故。
而她察觉到这一点后,已经很是避免回家说起顾闻时了,没想到周霆鹤面上不说却记在了心里。
随着战乱,百货商场的生意渐渐出现颓势,于是顾闻时改做起了运输生意,并且做的风生水起。
当初周霆鹤受伤,为了照顾他,沈青禾几乎大半年没有回过民国。顾闻时以为周霆鹤死了,而她因为伤心欲绝离开了上海。以至于她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惊讶的不敢相信。
“说真的,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周公子真的死了……”顾闻时说到此处见沈青禾抬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于是连忙改口,“我错了,是我失言。”
“对了,你是刚从南京回来?”
“嗯。”沈青禾点点头。她刚去南京看望过周母。
自从周霆鹤从医院消失,周家对外的说法是周霆鹤已经不治身亡,外界深信不疑,毕竟当初很多人都亲眼见过周霆鹤身受重伤的模样。
但对内,沈青禾时常去周家,带给周母周霆鹤的近况。她没有明说,但周母从她的只字片语中还是有了自己判断,以为周霆鹤已经投身去了北方。
他们这样的人家若是被人知道了这件事,绝对是灭门之灾,于是坚定的对外称儿子已死。但内心又无比庆幸他还好好的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虽然不能相见,但知道双方安好,这就够了。
周母对沈青禾是感激的,双方走动的多了,她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女儿对待。沈青禾的家具生意自从扩张到了南京,周家也是早已对外表了态,将会全力支持。
外有周家,内有顾闻时,中间又有虽然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魏局长,沈青禾在民国地界儿依旧说一不二,甚至已经隐隐有了统领商界的意思。
无他,全凭她如今爱国商人的名头。她是上海有名的慈善商人,明面上的救助对象主要是妇女儿童,许多商人跟着她做慈善,本来是想博个好名的,但这种事是会上瘾的,于是越来越多的福利院被资助,越来越多的学校盖起来。甚至他们还开始资助有才之士出国留学,双方签订合同等学成归来之后要报效社会。
“昨天上船的那几个,不都是留学生吧?”顾闻时忖度着她的脸色。
沈青禾淡淡道:“别胡说。”
“你也不必瞒我,咱们资助了哪些人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可昨天你去送行,明显就多出了两个人。我当时没有说穿,便是为了向你表明心迹,你能做的我也能做。而且有我帮你,你才能万无一失。”
听着他话里的暗示,沈青禾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你儿子快一岁了吧?”
“嗯,过两天举办周岁宴,到时候给你请帖,记得来捧场。”
提起自己胖嘟嘟的长子,顾闻时顿时笑容满面。
“再看吧,到时候我若是还在上海的话。不过红包我可以提前给你。”
沈青禾算着最近的行程,自己的婚礼已经在准备中了,最近周霆鹤又因为国外的一笔生意出国去了,归期不定。自己搞完了这边的事,还得回去盯着流程。虽然父母会帮忙,但他们年纪毕竟大了,不好事事亲力亲为。
两人吃完了饭,沈青禾就提出了告辞。刚站起来的,顾闻时就将人叫住了。
“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去找周公子吧?”
“哎,你今天怎么回事?戳人伤疤上瘾了是吧?”沈青禾做出一副恼怒的模样。
“我只是……”顾闻时顿了顿,就在沈青禾以为他不打算再开口了的时候,听见他说道:“……你当初不应该消失那么久的,要不然我们也许有机会……”
他的语气难得的认真,但当沈青禾抬眼去看,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玩世不恭。
沈青禾道:“做什么美梦呢?走了。”
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西式餐厅。走到门口,她又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正认真跟服务生说着要打包一份乳酪的男人,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他面前的白色餐桌上,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