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为郎君而跳舞,也不为吸引郎君的目光。
她在他面前曼舞转圈,不为人所动的模样,正是李信心动的。这种美丽在他面前绽放,让他血液逆流,让他大脑空白,让他六神无主……
李信上前一步。
他不管了!
他想要抱她,想要搂她,想要亲她!
他这么喜欢她,喜欢得心都在发抖。看到她,就想要靠近……
闻蝉同时往前一迈步。
两人同一时间向前。
旁侧就是案子。
而闻蝉闭着眼。
李信无法,只好勾住她的腰,把她往旁边一带。结果闻蝉的舞步还没结束,一脚就踩上了李信。闻蝉睁开了眼,与虚搂着她肩的李信面面相觑。闻蝉唇翕动了下,“表哥,你真笨。你步子乱了,要不是我躲得快,你就踩到我了。”
李信:“……”
他牙疼:到底谁踩着谁啊?
闻蝉很快笑起来,她笑得花开一样好看,哄李信道,“没关系,我教你跳。”在闻蝉眼中,李信小曲也唱的难听,跳舞也跳得不怎么样。她在他面前找回了自信,很有表现*。
李信被她的笑容一勾一撩,就随她去了。
之后,两人的步调,就总是不在一个世界了。
一会儿是闻蝉踩了李信,一会儿又是李信踩了闻蝉。且大堂中间过道的空间太小,对两个初初磨合的少年来说,实在不够用。闻蝉很快气呼呼,盯着李信看:没见过这么笨的人!跳个舞都能跳得这么乱七八糟,亏他自诩聪明!笨死了简直!
闻蝉没说话,可是她的眼睛会说话啊。
李信黑了脸:都怪他定力不好,被她的笑容欺骗。他本来就不擅长此道,心也不在这个上面,闻蝉鄙视他,倒是鄙视得不错。
不过被闻蝉看扁,李信却是冷笑一声,很不痛快——不就是跳舞么?自有他擅长的!
他冲闻蝉勾一下手,“这种小打小闹的风格,不适合我。你过来,我教你剑舞。”
剑舞?!
闻蝉哆嗦了一下:会不会伤了她?她人小力气小,舞不动剑……
李信说:“这里空间太小了,走,跟我去外面!”
他不由分说,就拽住闻蝉的手,到了堂外。
堂外大雪纷纷落落,夜色浓郁。少年卸下腰间佩剑,剑光脱鞘,宛如银瀑飞鸿。闻蝉看得定住,手腕被李信一拽,拽去了他胸前。他抱着她,往台下跳去,带着女孩儿,跳到了堂外白雪空地上。
少年一手持剑,一手握住女孩儿的手腕。他从后抱住她,抓住她颤抖的手,轻声在她耳边哄,“别怕,知知。我不会松手的,你不会打着自己的……”
闻蝉道:“可是刀剑无眼,我会受伤的……”她眼眸湿漉,“我二姊以前也教过我,她就半途放手了,我还被剑砸了……”她越说越不情愿,“我不想舞剑!”
李信说:“我刚才也不想跳舞,你非拉着我跳。现在不能反一下吗?我和你二姊又不一样。她会放手,我不会放的。”
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笑道,“知知,我的乐趣,就在于牵着你啊。我怎么可能放手?”
闻蝉仰脸看他,看雪粒飞上他的长眉秀目。他的眼睛那么好看,星辰在其中铺展。李信的乐趣,在于拉着她的手,带她一起走么?那确实跟她二姊不一样。她在少年这样认真的眸色中,渐渐相信,也许表哥真的不会放开手。
闻蝉支支吾吾道,“你千万别丢下我……我不敢一个人……”
李信“嗯”一声,“我也不喜欢你一个人。你要是坚强了,要我干什么呢?”
李信尚年少,但他已经慢慢心知肚明:他喜欢的女郎,要么胜过他,让他望而止步,心生敬仰;要么像知知这样,永远需要他,永远不会推开他。知知需要他照顾,而他心甘情愿去照顾她,保护她。他心甘情愿逗她笑,逗她玩,逗她开心。
长剑出鞘,少年带着少女在雪夜中飞舞。雪花飞在两人的眼角眉梢上,飞在他们手里的剑上。少年一直从后抱着女孩儿,带动她舞着沉重的剑。女孩儿对未知充满了好奇心,她轻灵无比,在少年的带舞下,手里的剑,也舞出了一段气势来。
雪夜中,堂灯外,少年们手拉着手,胸贴着背,安静地舞着剑。
曲周侯夫妻并世子从外回府,宫中宴席结束,他们回府,原本以为李二郎说不定带闻蝉出门看花灯了。归来时,满街花灯耀眼,世子还专程下车,为妹妹买了一盏回来。他们都没有想到,回到府中,并没有看到空荡荡的府邸。
而是李信带着闻蝉,在大堂温暖的灯火外,在漫天大雪中,舞着剑。少年们舞剑,一笔一划,气势并不够强,默契却十分不错。
雪无声无息地飘落,曲周侯夫妻站在光线暗的堂外树下,看着女儿仰头,对李二郎露出撒娇一样的笑容。李二郎伸手拂去她眼睫上沾着的雪花,闻蝉竟也没有躲。
堂中乐声变得很遥远,而暗夜中少年们的舞剑,则震撼到了归来的这对夫妻。
长公主静静看着他们,忽生出一种两人般配的感觉来。她对李二郎的敌意,在这场雪中舞剑中,竟悄无声息地消了下去。她突然觉得李二郎如果能一直这样疼爱小蝉,那么即使李二郎原本是个混混,以后娶小蝉,也未必不能接受。
她的小蝉,是她最重要的牵挂。其他孩子她都不怕,她只怕小蝉受苦。若有郎君深爱小蝉,对小蝉前所未有地疼宠,长公主觉得婚嫁就很相配。
曲周侯的感触,却并没有长公主那么深。他只是被震撼了一下,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他对李二郎的排斥,本来就没有妻子深。李二郎在讨好他,在想办法求娶闻蝉。曲周侯且想多看两年,以确认李二郎是值得托付的。
他有三个孩子,前面两个全都是自有主意的。只有小蝉柔弱、娇气,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女孩儿。他自然为女儿多操份心。
长公主想要个疼爱女儿的女婿,曲周侯却想要个足以保护女儿的女婿。
世道渐乱,曲周侯心有忧虑。他对身份没有那么在意,但有身份的人容易在乱世中护住闻蝉;即便身份不那么高,一样有本事保护闻蝉……那曲周侯就还是愿意的。
比如丞相家的那位大郎,曲周侯自然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女儿,却是绝对不可能把女儿嫁过去的。有时候爱情,对于婚姻来说,并不是独有条件。再喜欢,无作为,也不可靠。
李信自然知道曲周侯夫妻回府。
只是看闻蝉在兴致上,便没有出声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