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蛋蛋“哦”了一声,转而问:“那我爹……小爹呢?”
“你小爹会送你过去。”为啥就不记挂他这个大爹?!不孝子!“爹就不送你过去了,庄上离京不远,三五天就有车马往返,你多写书信,若是学问上有什么不懂的,爹找了清风观的余道长一同过去。余道长学问和医术都绝顶有名,你大可放心问。”
林蛋蛋脸皮子一抽:“余道长,是余采华道长么?”清风观似乎就那位余道长了。
“没错。”
林蛋蛋脸皮子又是一抽。他这个梦做得简直玄奇。怎么尽是死掉的人?别说是余道长,就是清风观,不也被余道长一个丹炉炸上天了么?
第5章睡醒了
大少爷,还是个病中的少爷,要出门当然得带上好多东西。
还好林淡身为老大,除了和其他少爷们一样,身边有一个书童两个小厮两个长随的标准配置外,还另外有一个管家。管家是林家的家生子,年纪不到二十,但是对打理林淡一个院子里的事情,那是游刃有余。
等出门的那天,林淡只看到一辆马车。
不等林淡发话,管家阿祥就解释道:“小人让阿林他们先带着东西过去布置起来。”这样等林淡到的时候,一应事务就能准备妥当了。
庄子虽是林家产业,毕竟不比京城大宅,各种条件要差很多。而且全家一年也住不了几天,不说打扫,就是小修小补的地方也少不了。短短几天时间就能准备得差不多,还得亏了林家不缺人缺钱。
“嗯。”林淡点了点头,“准备好就出发吧。”他虽然在亲爹和过去式·老大哥的面前,还是很没脸没皮的;但是在下人面前,他一直比较端得起来。更何况,他和这些仆役并不熟。想想他连大哥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认得出这些大哥的仆役?
林淡一条腿还是断的,当然不可能自己上马车。一个看着十六七岁的少年要来扶林淡,结果被林和诚瞪到一边,弯腰轻轻松松把人一把抱到车上,妥妥当当地摆好。
林淡歪着脑袋顶了顶林和诚:“谢谢爹~”果然还是自家爹最好啦!林家一门书生,也就是他爹有点力气。
林和诚跟着坐到他边上,招呼那个少年上来:“阿竹,你也坐上来。”
阿竹看了一眼林淡,得到点头示意后,才收好准备了没用上的垫脚板凳,一个跨步就跃上马车:“多谢少爷,七爷。”作为林淡的书童,他可以说是最常待在林淡身边的人。这些天林淡的变化,他当然看在眼里,但是既然连人家的爹娘都没吭声,林淡也不发话,当然轮不到他置喙什么。
林淡看着阿竹,总觉得有点面善,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位是他大哥的书童,论理就算是他大哥出了事情,这位也应该不会被丢到一边才是。
马车的速度很平缓,出了尚书府后,在城门口和胡家的马车合流,然后出城稍微拐了个小弯,去清风观接了余道长。
余道长年纪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头发和胡须都黑得发亮,体型偏瘦,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道袍,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直接上了林家的马车,和阿竹坐在同一边。
林和诚给余道长递了一杯茶水:“道长,请。”
林家的马车看着普通,内部却极为讲究,有各种暗格,还能安置小炭炉煮茶。林和诚同几个哥哥比起来,那自然是多有不如,但是很多东西,譬如说茶艺之类的,对一些寒门来说是技能,对林和诚这样的世家子弟来说,只不过是从小到大都习惯的东西,属于常识。
哪怕是普通的茶水,在林和诚手上都能显出不凡来,更不用说林七老爷向来对吃穿方面有着无数的讲究。
余道长只是闻着茶汤的香味,就有飘然欲仙之感:“七爷好手艺。”
林和诚谦和一笑:“微末小道,承蒙道长青眼。”
别看林和诚纨绔,书院里管不听,族学里却是尺子鞭子样样来,在学问上或许比不得那些钻研出头的寒门子弟,但是一身所学却非常繁杂。很多对他来说只是玩乐的事情,对其他人来说却是一门足以养家糊口的技艺。
这一点林蛋蛋知道得最清楚不过。
他十五岁顶门立户,于学问一道上,只比他爹更差。再说当时林家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他就靠着跟在他爹身边学到的那些“玩耍的本事”,照样在吃穿用度上没有亏待过一家的女眷。只不过当时林家的门庭一落千丈,所以在外人看来,林家的日子还是过得颇为低调。
他听着爹和余道长天南海北地东拉西扯,眼皮子渐渐重了起来,头一歪靠在林和诚肩头睡了过去。
林和诚愣了愣,干脆把“大儿子”放到自己腿上,阿竹已经递上了一条毛毯。
余道长一看,也干脆闭目养神。秋冬寒日,他能到温泉庄子上去,全都是靠着这位林家大郎。
同样躺平的胡澈却没这番待遇。他先后被抽了好几顿,屁股上连皮都没破,用的药也是好药,可是消肿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会儿倒是好了很多,最起码穿着裤子不觉得疼了,但是坐在马车上颠簸无疑是一种酷刑。
他只能趴着:“阿德,给我倒杯水。”
胡澈这一路去林家庄子,并没有大人陪同。毕竟是去别人家,他也不好带太多人,也就是两个小厮和一个书童。其中一个小厮还得兼做车夫。
胡家的家底不比林家,胡澈也不是长子嫡孙,待遇方面比起林淡来,自然要差上一筹。不过马车上的炭炉和茶水还是有的。
阿德递了一杯水给胡澈。
胡澈喝了一口:“白水?茶呢,放别处了?”
“不。”阿德把他喝干的空杯子重新收好,“这回出来没带茶叶。老夫人说您伤势未愈,不能喝茶。”
他就是屁股肿了,哪里算得上伤势?!但是他能跟老娘讲道理吗?不能!
胡澈撇了撇嘴,伸手拉开暗格,往常里面放满的各色干果蜜饯,连个果核都没有!他算是知道这次他家里人对他的惩罚有多严厉了,垂头丧气地老实趴下,干脆一觉睡到快到了庄上才被叫醒。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胡澈整理了一下仪容,跳下马车动作利落,走路的姿势英姿飒爽,就算屁股痛,也绝不能丢脸丢到蛋蛋跟前!
阿德收回没有用上的踩脚蹬,看着自家小少爷的样子,牙齿一阵抽痛。算了,反正痛的又不是他。这回小少爷偷溜出门,还闹了那么大的事情回来,他们这些小少爷身边的下人,哪一个没被教训?要不是主家还算讲道理,知道凭着他们几个下人根本就看不住小少爷,否则换了别人家,直接把他们发卖了都是便宜,哪里还会记着小少爷身边还要用人?
林蛋蛋正傻呆呆地站在庄前的院子里,脸色惨白,手中的拐棍捏得死紧,额头上密密麻麻全都是细汗,愣是凭着瘸了一条腿的本钱,拦住两个搬丹炉的小道童:“你们等等。”开玩笑,他绝对不会和能炸飞一个山头的丹炉同处一室的好嘛!
林和诚本打算先去屋子里转了一圈,结果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听林淡的阻拦,感到十分怪异:“淡淡别闹,余道长是丹道大师,能有幸闻一闻丹香,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说这话,其实夸张的成分更多。对于贫民百姓家,那余道长出品的“仙丹”,自然是闻一闻味道都是不能的;就是一些商贾之家,一粒丹丸也是万金难求。可是对于林家这样的人家来说,却是余道长之流的主要客户,不仅不差钱,还不差“方便”。
但是林蛋蛋就是死活拦着不让,咬牙小声凑在他爹耳边说道:“爹,儿子不想跟着余道长一起升天。那些丹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头您试过就知道了。”
也就是林和诚听到,换了林祖父听到这话,恐怕都得抽他一巴掌。丹药这种东西,其实也讲究一个心诚不诚的问题,像林七爷这样的,一直都徘徊在道门之外。他虽然没觉得丹药有什么坏处,但是试一试又不会怎么样。
“行,你杨六叔养了一只大花公鸡,回头就拿来试试。”如果丹药没事,不定把大花喂成凤凰呢?至于若是丹药有什么坏处,那……反正大花也是杨老六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