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在哪里都受人推崇尊敬,在北凉这边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没啥用,但是心里面哪个不向往呢?这不赶巧了有客商带了一批书生方巾什么的过来,简直就卖疯了。
看看那些如今住在县学里的学子们,哪一个不是举人功名?别说是北地,就是在南方,也没有听说过哪个小县城里能有那么多年轻有为的学子的?
那些客商也是。开头的时候只有从京城来的,可是这才不到一个月,其它州城的客商也相继到来。他们就弄不明白了,北凉能有那么多生意可做?
北凉当然没有那么多生意。但是北凉背靠着保城关,商人们过来能够卖出不少东西也不假。而且有人组织了一条北地商道,北凉县不过只是其中的一站罢了。商人们在北凉并不久待,视生意好坏停留上数天之后,就会继续相携前往下一个城镇。
这么一趟下来,用时大概两三个月,身上带着的货物差不多都能够卖完。他们还能够从每个城镇采买一些北地的特色货物,重新贩卖到大商腹地的各个地区。
“这么一个兜转下来,只要不是特别倒霉的,资财翻上一翻不是问题。换了别的地方,哪里来那么好的生意?他们抢着进商队都来不及。”组织这一个商道的蔡聪惬意地眯着眼睛,喝着浓香的牛肉汤。他外表还没打理,风尘仆仆地像个最普通的行脚商人。
林淡一想也明白了:“这么一队人一起行动,譬如护卫帮厨等人都可以合起来雇佣,沿途资费能省下不少。”翻一翻只是往少了说,蔡聪有他们两个整理出来的北地缺少物资的详细目录,跑这么一趟,最起码能赚两倍多。
“这么多人一起行动还安全。”北地最危险的可不是野兽,而是响马。论马背上的功夫,他们这些别滴地方来的人,还真的比不上这些响马。不过他们商队的护卫是蔡国公府上的精兵,响马来了也是送菜。
“还要多谢兄长多费心。”林淡正色对着蔡聪一揖到地。
规划一条崭新的商道,以蔡聪的能力和他如今背后的靠山蔡国公家来说,并不难办到,但也绝非轻而易举。而且利益可观不假,要将那么多客商组织起来,说服他们往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利益可图的北地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组织起来了,这一路上那么大一个队伍,每日发生的摩擦,就足够让人头疼的了。
资财翻一倍还是翻两倍,对于巨富出身的蔡聪来说,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
蔡聪赶紧放下碗,跳起来把林淡扶起:“林弟这是做什么?你以为就是我一个人做的?甄慢和宁明也出力不少,还有不少京城的商人,那是看在你林大郎的面子上才来的。还有许多学子听说了,也要跟过来,被我们几个好容易给劝下了,如今帮着在宿舍等地做不少事情。退一步来说,这也是愚兄给国公府的投诚啊。”
在商言商,他们蔡家是有钱不假,但是谁还嫌钱多了不成?
蔡国公府面上看着富贵,底下却是一个无底洞,赚多少钱都不够花的。光是节流根本就不抵事,只有开源才能治本。可是开源是那么容易做的吗?若不是林淡写信过来,他再多长一个脑袋,也想不到这条赚钱的路径。
开辟商道是不容易,可要是没有这么一个机会,他哪里能一下子给国公府赚上那么多钱?不抓住机会提升自己的用处,难道国公府的大腿是那么好抱的?
再说给国公府赚的钱,绝大部分都是花在守卫边关的将士们身上。他一个身上没有一官半职的读书人,不能上马打仗,也远还谈不上治理地方,能够为保家卫国的贡献一点力量,难道他还会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
林淡不是不明白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可是蔡聪有这一份心,着实让他感动。他两辈子加起来,其实算得上朋友的人,原先就是一个老大哥。不过老大哥现在越来越……那啥了,倒也不是说他不再是良师益友,只是这距离太近吧,总是让他有些尊敬不起来。
可是眼前的蔡聪,包括远在京城的宁明和甄慢不一样。说起来他真的和他们相处了也不算太长时间,还是靠着自己大哥才捡了个便宜,总让他觉得有点受之有愧。
“有什么好愧的?”胡澈在林淡私底下和他谈心的时候直接反问,十分不以为然,“你觉得要是换了你大哥,现在宁明的日子真的有那么好过?现在的蔡聪真的能够搭上国公府的线?我知道你要说甄慢。
没错,老国公喜欢这个外孙,可是再喜欢,那也是外孙。甄慢可以让自己外公喜欢,可是甄慢能有多大面子,让自己外公喜欢自己的同窗,甚至为自己的同窗谋出路?说直白一点,蔡聪家不过是一介商贾。只要老国公肯开口,难道还能少的了人鞍前马后?”
“话是这么说没错。”林淡还是有点小纠结。
胡澈把他往炕上一放:“看你那样子,简直就像是秃了的暖手捂一样。”
暖手捂听到自己的名字,抖了抖腿,继续像一只死兔子一样贴着墙侧躺在炕上,大长腿伸得笔直,一只兔子占据两个人的地盘。
林淡摆好炕桌,胡澈爬上炕,感慨:“幸亏炕大,换了睡床的话,我就没地方睡了。”
“你怎么那么快就来了?没去见蔡聪?”
蔡聪这一次带来的商队,无论从人数还是货品上都是最多的。胡澈一个县老爷不得不出马安排,等到他回家的时候,晚饭早就过了,他急匆匆地扒了一口饭,就去看蔡聪:“呼噜打得山响,明天再说吧。”
林淡莞尔:“听说宁明也要来呢,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和蔡聪一起走。”
“大概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胡澈倒不是很在意,他敲了敲桌子,“来让哥哥检查一下你今天的功课。”
林淡把书往桌上一放,自信满满:“你问。”
“把这一段背一下。”
林蛋蛋背之。
“嗯,不错。哥哥奖励你一个亲亲~”
“把这一句解释一下。”
林蛋蛋解释之。
“嗯?这里错了。过来,哥哥罚你脱掉一件衣服。”
检查完功课后,林蛋蛋就有些蛋疼,各种意义上的。
蔡聪来了之后,也就是第二天稍微和胡澈见面聊了聊。接下来几天,他很快就四处忙活去了。
第四天,他找了衙门里的房经纪,直接盘下了一处铺面,又托了孟师爷把铺面重新装修了一番。只是孟修的动作再快,也赶不上商队离开的速度。
蔡聪眼看着自己要走了,爽快地把余款全都结算给了孟修:“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就能看到新铺子了。”
他不用跟着商贩前往各地贩售,他的责任是带着另外的一批商贩走商道。
孟修被托付了一大笔钱,珍而重之:“孟某定不负所托。”
一行人目送蔡聪他们离开,胡澈扶着自家“病体初愈”的夫人:“没想到宁明还没来。”
林淡“不胜娇弱”地靠在胡澈身上,心里面十分不愿意在外面维持这样的形象,对胡澈有点爱答不理:“嗯。”
胡澈就有意见了,低头眯着眼睛看他,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在想什么?”
林淡不好去推他,只能红着脸瞪他:“你管我?”
“怎么你还不让我管了?晚上检查功课的时候,我要打击报复。”
“你无理取闹!”老大哥越来越不要脸了!为什么能把打击报复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再说他也没干什么啊,他打击报复个什么?
他们两个地位高,走在前面。其他人只能跟在他们后面,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亲亲密密地说话,走了没几步路,他们的县令大人突然他家夫人抱了起来:“内子身体不适,我先行一步。”
一行人当然不敢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