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澈就弯腰把她给抱了起来:“是啊!大爹要去林曾祖那儿,妞妞去不去?”
“不去。”林蓉伸手一拍胸口,“妞妞一会儿有事呢!”
“哦?妞妞有什么事情啊?”
“妞妞要给兔兔师娘捏腿!”林蓉挣扎着下地,又说道,“姐姐要给兔兔先生捏腿。哥哥要给兔兔做饼吃。”
胡澈蹲下,和林蓉平视,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好吧,妞妞去忙吧。帮我和你二爹说一声,我中午回来吃饭的。”
“好~”林蓉拖了一个长音,站在门口目送大爹出门,转身又敦敦敦地跑进屋去。
胡澈带了个小厮,直接走路去了林府。林家在京城的几个都在书房里,老爷子看到胡澈过来,招了招手,指了一张椅子:“坐。”
胡澈也不客气,见过礼后就坐下了。接着他就没吭声。在外面他的官阶不低,在这屋里他的辈分却是最低的。不过比起林滨等人来,他多少还能有点发言权。
林和颂倒是挑起了话头:“这几天如果老林家有人找上门说过继的事情,你还是照样别理。”
“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说这话的是林老二,那是极为不客气。
要说早两年的时候,他们对宗族那边多少还是有一些情分在。林淡所说的上辈子里,虽然可以肯定宗族在里头干了一点不好的事情,到底也没有真凭实据,他们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也没想着去怎么算计,只不过是不理会罢了,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但是打从林淡要过继孩子的这个口子一开,那边简直就像是闻到了血的蚂蝗一般。这两年更是连遮掩都不遮掩了,那算计简直能让人作呕,私底下甚至还说出了“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宗族”的话来。
笑话!胡澈和林淡是正儿八经拜堂成亲的,上了族谱的,什么叫外人?哪个是外人?
林祖父听到自己儿子说自家宗族是贼,也不辩驳,只是心平气和道:“跳梁小丑罢了。”
林老三才觉得这话有点难听,可一听自家老爹都这么说,当下就闭上了嘴巴。
胡澈倒是不好多说:“无妨,总不会让他们搅了清净。”家里的大门又不是纸糊的,林家宗族那边在地方上的势力还成,但是在京城不过是个小虾米罢了,闹不了什么。
林和颂接着说道:“你家的姑娘小子们岁数都差不多了,还是在家教?不如过来这边上族学,孩子们从小一起玩大的,都熟悉,还热闹。”
这点,胡澈心里有数:“我和蛋蛋商量过了。孩子们还是打算在自己家教着,若是都送去了学堂,我怕蛋蛋一个人在家里憋闷。”
林和颂一想也是,就点了点头。
胡澈还没说完,接着道:“我和蛋蛋的意思是,孩子们这两年在一起都玩得挺好,不如把族学搬到我们家来?”
林和颂顿时大惊。这混账小子,胃口倒是大!一铲子下来直接要挖他们整个林家的半堵墙啊!
胡澈像是没看到他老丈人的表情,万分诚恳:“先生在家也没有太多的事情,正好可以指点指点孩子们。小一点的几个,别人管不听话,蛋蛋还管不好么?”
林和颂低下头喝了一口茶,默默盘算。白正清那当然是很厉害的先生,不然他们林家这条件,他也不会特意去让自己儿子正式拜师,还得请上自己老爹出面。蛋蛋带孩子那是更加不用多说,有几个皮得连亲爹亲娘都管不住的,就服气林蛋蛋。
“阿妮啊,别忽悠你老丈人,他岁数大了脑子不好使。”林祖父笑眯眯地看着胡澈,又看了一眼自己大儿子。
胡澈的官越当越大,如今又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倒是越来越少人叫他阿妮了。现在被林祖父这么一说,还是头皮发紧,拱手认错:“是,我知错了。”
自己爹说自己脑子不好使,难道自己能反驳说自己爹老糊涂么?林和颂默默吞下这口气,摸了摸心爱的茶盏,决定回去之后再画上一套图,让窑口烧一套杯子。
几个人说了几句闲话,林祖母带着家里的女眷全都过来了。这一下书房就太小坐不下,正好现在春夏之交,今天天气也好,干脆让下人们在院子里摆了桌椅,全都坐了下来。
这样的排场,说的显然不是小事情。
林家如林和颂等几个人,不是已经得到了消息,就是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余下一些纷纷心头惴惴,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事情。
胡澈倒是早有猜测,这会儿脸上不露声色。
林滨左看看胡澈,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他一个肉体凡胎,哪里能看穿对方狐狸成精?他再右看看林萦,得,三弟年纪越长,脸上的表情就越少,现在根本连一根眼睫毛都不动弹,还能看出个啥?
看来家里排行老三的都不是什么好料!就他一个实诚人啊……
小孩子们都在族学里,老夫妻两个在上首坐定后,下面也没了声音。
林滨看到林萦瞪了他一眼,他才注意到所有人都已经坐好了,赶紧也跟着正襟危坐。
林祖父看了看,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今天把你们都叫来,就是说一件事情。老夫等到了下个月就要致仕了。”
致仕两个字一出,众人的脸色丕变,唯有真正几个有城府的,才能稳如泰山。
“陛下那边已经同意了。”他的年纪不小,精力大不如前,小辈们如今出息,也用不着他一定得顶在前面。
老太太跟着发话道:“届时家里恐怕会有些变化,早作准备。”
林祖父一退下来,虽说家里面还有个现在当礼部侍郎的林和颂,可是一品大员的气象,怎么能和三品相比?家里面的变化,恐怕还是外界对林家的态度,多少总会有个落差。有些人能够适应,有些人却难免失落。
胡澈并无所谓。老爷子现在致仕,一来年纪是真的大了,二来未尝不是给下一代让位。按说以林和颂的资历和政绩,早就可以提上一提,可到现在还是个侍郎……去年林老二老三也都调回了京城,虽然两个人天资所限,恐怕当不了多大的官,可到底也是个帮扶。他老丈人,恐怕很快就能当尚书了。
说完事情,老爷子也没有留着众人话家常的意思,让众人撤了,自己重新端着茶碗回到书房里,叫上几个人一起进屋:“等老夫致仕了,老夫就和老婆子一起去河州。”
“噫!”林和颂刚坐定呢,差点就跳起来,“爹,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他忽然想到什么,一扭头就对上自己大儿媳妇,“阿妮,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胡阿妮低头默默喝茶不吭声。
林老三倒是出声打了个圆场:“大哥,你怎么怪起阿妮来了?这种事情他哪里会知道?”
林和颂气地哼了一声:“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怎么会把京城到河州的官道给率先修完了?”
修路不是小事。从京城到河州路途虽然远没有到吴州这么远,但这个距离也绝对短不了。而且涉及到这种牵涉了数个地方的工程,哪怕胡澈当上了工部侍郎,哪怕有着各种白河书院提供的新式建材,所需要的人力物力,以及和各方面的博弈都不是简简单单能够搞定的事情。
明明胡澈可以慢慢来,譬如说先修京城的,接着修京畿地区的,接着再一个州一个州地往南面修过去,可是人家上来就直接干了一件大家都不敢干的事情。
官当到这个地步,胡澈哪怕再怎么年轻,也不会有人信他会意气用事。而作为老丈人老泰山,他难道会信胡澈这其中一点私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