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笑起来，问她，现在学乖了？

她一下凑近，挑眉，两手背在身后，长发垂下，像是调皮的学姐正在问话。

女孩血液倒冲，感觉自己的脸都快充血，忙说：乖了乖了。

沈妍满意，又跟大家唠嗑了一会，便请嘉月给大家拍了照。

她叮嘱大家早点回家，现在这个点，打车不安全，于是让戚芳统计下，有哪些人回家不方便，打个包车电话。

做完这些，她才在遥遥人群中看到斐凝。

斐凝双手插风衣兜里，看见她的瞬间，原本清冷的面容染上了笑意，春风过境，初雪融化，温柔两个字藏进她的眼眸。

机场纷杂，广播正在提示新的航班到站。

粉丝吵闹，大家分享着刚刚得到的心动。

而斐凝。

斐凝的眼中只有沈妍。她有些惊讶，又宛然一笑，迈着步子，朝她走来。

她在走向她。

鬼使神差的，斐凝忽然觉得，她等了这个瞬间等了好久。

十年。

十年尚且如此。

在众人的目光中，沈妍走到斐凝面前。

你来啦。她说。

斐凝笑了笑，似有千言万语藏在心中。

嗯，我来了。

棉花呢？沈妍好奇。

斐凝拿出手机，上面有宠物监控器的实时捕捉画面，在那里，小棉花正躺在专属狗窝里，安安稳稳地睡觉。肥啾啾的小肚皮一起一伏，屋内有暖气，她热得摊开身子，小爪子对着空气蹬了一下，似乎是被人念叨了，打了个喷嚏，转个身继续睡觉了。

她们靠得近，那情境温和，有粉丝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张。

发到微博，吃背德cp的人，又开始尖叫。

沈妍上了斐凝的车，戚芳和嘉月留下处理后续，临走前，沈妍给她们俩留了一句新年快乐。

今天大家都放个假，明天再工作。

这么晚你还来接我。沈妍又感叹起斐凝的好来，半长辈心态地教训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斐凝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胆大了起来。

或许是太久没见她，想念都堵在喉中说不出口。

又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太美，星光灿烂，她却是人间第三种绝色。

斐凝坐上车，关上门，说：我没把你当小孩。

沈妍不蠢。

她作为演员，当然能够感受到别人的情绪。

喜欢或者不喜欢。

言自西、安娜、何千遇、全贤娜。

能拒绝的她都直接拒绝了。

不合适拒绝的，她也拐弯抹角装作不知道了。

而跟斐凝。

之前没往这考虑过，是因为跟斐凝之间亲情的那层皮，裹得紧紧。

现在听她这么一说，空气中的暧昧氛围，几乎快要爆裂。

沈妍不知道该作何打算。

在这个世界上，说实话，跟斐凝必然是最相熟的一个人，每次出事，都有斐凝在背后撑着。

但恋爱。

她当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沈妍看着窗外，北京的夜灰蒙蒙，从机场回市里的道路也幽暗，只有路灯和车灯交相辉映。她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见了斐凝的倒影。她们的身影叠在一起。

沈妍嗓子一紧，开口：斐凝。

斐凝害怕从她口中听到拒绝的话。她抢占先机，讲：吓到你了？

沈妍抿唇，没吭声。

我是把你当小姨的。她过了一会，说。

斐凝应了一声，这个瞬间，她忽然好想抽烟。

不要电子烟，要那种用火点燃的，最好让烟头的星火烫到她的指尖，好叫她在迷雾中能够清醒一点。

她哑然片刻，开口道：可我没想当你小姨。

沈妍一时不接话，斐凝也不着急。

她不后悔今天戳破，但也不急于求成。

她退一步，换了个话题，今晚老太太要给你设宴。

今晚？

沈妍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斐凝失笑，难得见她糊涂时刻，说：今天三十一号。

噢。

凌晨了呀。

成人礼？沈妍问。

斐凝点头，顺便跨年。

好。

今天回去好好休息，白天起来我带你去选衣服，好吗？

她没说破，她没拒绝，于是一切又开始保持原样。

但一切，似乎又有点不一样。

嗯。

等会去看小棉花吗？斐凝问。

沈妍听了，忽然笑了，她扭头看向斐凝，略带挑衅地说：斐凝，你多大了？

还要拿小棉花当借口。

斐凝一噎，心跳漏一拍，她轻声说：你看出来了。

沈妍懒得搭理她，见车程还遥远，闭上眼，头往车窗一侧靠，说：我睡会。

其实戳破了也好。

她懒得再演戏。

不过她还蛮好奇，斐凝是什么时候对她这个侄女，动了心思。

知道她和斐凝之间没血缘关系，演戏的时候接过的非伦理的剧本，也数不过来。沈妍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大惊小怪。

说来也是有缘，兜兜转转，斐凝现在的人生，全是因为上辈子的她而改变。

这辈子，斐凝倒也改变了不少她的人生。

沈妍闭上眼，收心，清除杂念。

她没睡着，但是呼吸沉了不少，安详，静谧。

斐凝看着她，心也定了不少。

她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多，虽长至今天，但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不甚熟悉。亲生父母把她当作工具，领养之后虽受体贴相待，但多少有些寄人篱下的外人感。藏了个她在心中，来不及再见，就得知她离开的消息。但老天开眼，竟叫她重新出现。

这段日子里，心绪起伏多次，最终平静下来。

她在她身边就好。

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前途坦荡。

若前路有荆棘，她就替她斩掉。

若来路有阴霾，她就替她遮盖。

老年人学追星，当初夸下海口说要当老婆粉，现在却觉得，她应该是生命粉。

她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是她最大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