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昨日的事情,今日才问,会不会有些晚了?
他懂了她的神色,伸手握她,刚要说话,却听到外面一声娇笑,道:“郡王,阿语妹妹可睡醒了?刚才我听说阿语妹妹今早还未用饭,便带了几样小菜过来,给阿语妹妹解解馋。”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周天行听到于然的声音,无可奈何的松开了萧予绫的手,掀开车帘,面无表情的说:“阿然有心,请快些上车。”
于然跨上了马车,而后回身将下人高高举起的小案端进了马车里,案上装着两三个小菜。
待她将案放在马车里,萧予绫俯首一看,瞳孔紧缩,手不自觉的死死握住。这几个菜,一个是油炸蟹腿,一个薏米粥,还有一个更绝——甲鱼汤。若是她吃下肚,只怕是她的催命符!
思及此,她粲然一笑,看向于然,道:“于然小姐真是有心,给我准备的这些东西全都是通血化瘀的好东西呢!听说,妇人多吃活血散瘀的东西会令肌肤细腻,气色红润呢!于然小姐有心了,今日的恩德我定然铭记在心。”
她说这话时明明笑靥如花,可那双眼眸却无比的冰冷,好似一柄利剑,直直射向于然的心头。
于然身体一颤,不敢再与她对视,俯首看向菜肴,柔和的说道:“妹妹快来吃吧,这些东西,都是我特意吩咐人做的。原本是打算午时热了做膳,但听到王爷说起妹妹身体不适,我便拿了过来。”
萧予绫依旧在笑,于然昨晚上怕是特意派人去医馆打听她的情况了!竟然给她准备这么多好东西,全都是活血散瘀的好东西!
她若是傻一点,可能真就吃进去了。但注定了于然要失望,她不是傻子,她前世时,喜欢看闲书,更喜欢聊一些美食话题,即便没有知识也有了常识。
活血散瘀的东西,对常人来说是好东西,对孕妇来说,却是要命的东西!尤其是于然准备的这几样,是孕妇的大忌,因为,它们会让肚子里面的宝宝,化为乌有!
她假意起身拜谢于然,好似对她送菜肴之举感激得失了方寸,手脚无措。一不小心,脑袋撞到了马车顶。于是她的身体自然失了平衡,柔柔向旁边倒去,幸亏手扶住了一旁的周天行,免去摔跤的厄运。
只是,毕竟是身体失了平衡,她的脚一时没有稳住,用力一踢,把于然的小案碰翻,菜肴随之掉在了软垫之上,也掉在了于然的罗裙之上。
不及于然和周天行说话,她便退到了一旁,以衣袖掩面,哭泣道:“于然小姐……是我该死,毁了小姐的一片心意,是我该死……呜呜呜……”
于然恼怒的俯首看向自己脏污的罗裙,粉色的裙子上面沾满了令人厌恶的油污!她强忍下怒意,道:“阿语妹妹莫要自责,不过是几个小菜而已。”
周天行若有所思的看向萧予绫,而后对着于然一笑,语气歉疚的说:“阿语近来身上长疹,手脚也多有不利索,你勿要往心中去。”
于然噗嗤一笑,答:“郡王言重了,我与阿语妹妹情同姐妹,如此小事,有何可计较的?”
周天行颔首,扭头对萧予绫道:“莫哭了,阿然并未怪罪于你。”
萧予绫不搭理他,肩膀依旧在抖动,好似哭得十分伤心,宽大的衣袖密密实实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伤心的抽噎声。
周天行似对她的哭泣无可奈何,对着于然无力的说道:“阿然的罗裙脏了,快些回去换一下吧,待阿语好些,本王自会让她去向你赔礼道歉。”
于然总觉得萧予绫是故意的,可转念一想,刚才的那些食物即便是医者也未必全然知道其功效,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听到周天行这般说,于然善解人意的颔首,而后告辞。
她一走,萧予绫立即将衣袖拿开,冷哼一声,愤愤说:“我最讨厌马车!更讨厌坐着马车半路停下!”
她好几次的不愉快,皆是因为她和周天行一起乘马车,被所谓的贵女们半路拦住所致!
周天行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这样,似乎很头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侧额,没有注意她的马车之说,而是语重心长的道:“阿绫,你为何如此孩子气?于然原本是好心,你却故意将她准备的膳食踢翻,还污了她的罗裙。即便,你不喜欢,可也该知道些进退才是,何苦无端拂了她人的好意?”
萧予绫嘟起了嘴,委屈道:“她要害我!”
“她要害你?你是说,这食物中有毒?”
“算是吧!”全都是能造成流产的好东西,可不就是有毒!
闻言,周天行如临大敌,忙喝道:“停车!来人!”
马车应声停下,车外的侍卫恭敬的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立即去找一条狗来……”
萧予绫不等他说完已经打断他的话,说道:“不必了,这毒毒不死狗!”
周天行的眉头几乎蹙成了倒八字,疑惑的看向她,问:“毒不死狗?莫不是,这菜里根本没有毒吧?”
她冷笑,无所谓的说:“王爷以为怎样就怎样,我无话可说。”
周天行一时间很困惑,他了解她,她说毒不死狗,可能就是没有毒药。可她这般置气的话,确实是她受了委屈之后的反应。
他看向垫上已经不能使用的菜,对窗外的侍卫说道:“让个手脚麻利的奴婢进来把脏了的软垫换下来。”吩咐完,他对着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车外的侍卫先是一愣,而后会意过来,微微颔首。
奴婢进来收拾脏污时,萧予绫已经挪到没有被弄脏的一边,无力的将脑袋靠在车壁上。本来,她就很讨厌坐颠簸的马车,如今因为怀孕更难受,再加上刚才于然送菜肴之事,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倦之中。
而困倦的根源,就是他身旁的这个男人,没有他,她不用忍受舟车之苦;没有他,她不会有这个孩子;没有她,于然更不会挖空心思的害她。
最令她委屈的是,怀孕本来是件喜事,一件应该和爱人分享的喜事。却因为他的不可靠,未来的不确定,而令她无法开口。
她的手再次覆在了她的小腹上面,原本,她以为不在意的。昨夜知道孩子的存在,她就一直有个念头,如果孩子的父亲实在不可靠,她大可以不要这个孩子,然后潇洒离去。
但刚才,当她意识到于然要杀死她肚子里的孩子时,她又无比的愤怒,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去保护这个孩子。
她暗叹,孩子的父亲,她或许可以远离。可这个孩子,尚未成型,她已经无法割舍,已经产生保护他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