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予绫见阿金被他捏得快要昏死过去,忙上前扑打他,大喊:“你放开他,你放开他……”
刘蛮纹丝不动,彷佛她的拳头对于他来说还不及蚊虫叮咬来得有威慑。待她打了二十来下,他方才腾出一只手一把扣住她,道:“是不是他?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不是,不是,我是大家子,怎么会嫁给他?他不过是我的仆从而已,我的夫婿形貌昳丽,年轻有为,自幼得贤人教导,十八便已功成名就。怎么会是他?怎会是他?”萧予绫无意刺激他,但他若再不松手阿金只能死,便如同倒金豆一般,指明她的夫婿和他、和阿金的差别。
闻言,刘蛮似受了沉重打击一般,松开了阿金,也松开了她。
得了喘息机会,阿金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得好似要把心给呕出来。
他明明也害怕得紧,却还是一边咳嗽着,不顾一切的站在萧予绫面前,直视刘蛮,道:“夫人是见多识广的贵女,你若敢乱来小心人头落地!”
刘蛮没有理睬毫无威慑力的阿金,径直看向萧予绫,道:“你背弃了我们在神灵面前的誓言,你该死!”
萧予绫心里咯噔一下,他不像是威胁,而是真的想要将她杀死。思及此,她忙道:“当初我是被奸人所害,被你所关押,从来没有想要嫁你为妻的心思。至于神灵面前的誓言,若是神灵知道我的遭遇,只怕也会为我抱屈,我何错之有?”
刘蛮脸色越加不好看,青黑一片,宛如追命的阎罗,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了瘦弱的阿金,大手一伸就掐住了萧予绫的脖子。
他边用力边说道:“你骗了我,你没有妇德,你该死……”
萧予绫开始还有力气扑打他的手臂,后来眼睛逐渐泛白,脸也开始变青。
见状,阿金慌了神,四处查找,发现面前有一个土罐子,忙拎了起来,运足了力气向着刘蛮的脑袋上面砸去。
哐当一声,罐子破,刘蛮的脑袋也破,血从他的头顶上面分成五、六条奔涌而下。
刘蛮松开了萧予绫,转而瞪大眼睛看向阿金,在阿金瑟瑟发抖之时,咚的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萧予绫惊魂未定,开始咳嗽和干呕,阿金忙一瘸一拐上前扶住了她。
好半响,她方才平静下来,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快、快去找跟绳子来将他绑住。”
阿金忙不迭的点头,找了一条吊东西的绳子将刘蛮绑了个结实,绑完后,他还不放心,又把厨房中挂玉米的绳索也解了下来,再将刘蛮绑了一圈。
萧予绫心里的恐惧过去,总算是镇定下来,道:“去,将他拍醒!”
阿金照做,挥起手啪啪给了刘蛮两个耳光。
刘蛮悠悠转醒,初时瞳孔有些涣散,当视线对上萧予绫时,双眼霍然圆睁,一下清醒过来,开始剧烈的挣扎,道:“你这个恶毒的妇人,放开我,放开我!”
萧予绫叹了一口气,说:“你现下骂我,不过是恩将仇报而已!”
“恩将仇报?明明是你骗了我!”
“当初,你在咸阳城身无分文,被迫到南市市口寻活做,但却没有一个雇主愿意雇你。后来,有一个白面、身穿青色衣袍、腰带佩剑的丈夫给了你三四百钱,又说让你到商队做护卫,是也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
“那人,是我派去的。”
“你……”刘蛮显然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萧予绫抹了把眼泪,十分心酸的说道:“我自幼与咸阳城中士族公子定亲。后来家道中落,前往咸阳投奔夫家,不幸路遇劫匪,遭遇大难。父兄尽丧,唯我一人逃脱。可,祸不单行,我在鱼镇时遇到了奸人,被他们抢走了身上的钱财不说,还将我卖给了你……”
说到这里,她顿住,看向刘蛮,情真意切的继续道:“阿蛮乃是伟岸丈夫,待我十分不错。但,自古以来,一女不配二夫,我已经有了夫家如何能够与你成亲?迫不得已,我只能设计逃跑。到了夫家,夫君对我不错,可我却时时记得阿蛮对我几日的照拂,总希望有遭一日能够报答阿蛮。碰巧,那日出游,见到阿蛮落魄街头,我这才遣人去帮助阿蛮。”
她这个说法,十分巧妙,先提她有了夫家,又说一女不嫁二夫。这便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刘蛮,她是个有妇德的妇人,她之所以逃走是为了遵守父母的遗命,嫁给自幼定亲的丈夫。如此一来,不但不令刘蛮怨恨,反而令他对她的忠贞生出佩服来。
刘蛮听了她的话,果然心生愧疚,喃喃自语:“想不到,你竟然早我之前就有了婚约……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可你为何不说,为何不说?”
“当时,我几番欲开口,阿蛮可有许我说?”
刘蛮羞愧不已,连连用头撞地板,道:“是我错……是我错……夺人之妇,还恩将仇报。是我错……是我错……”
见状,萧予绫笨拙的蹲了下去,亲自为他解开绳子,边解边道:“而今,我的夫君虽然不在,可我已是他人妇。还望阿蛮看在我曾有过的善举份上上,勿再与我计较。”
刘蛮此时已经是羞愧不已,答:“我当初强迫你,又受惠于你……而今,有何颜面与你计较?”
闻言,萧予绫放下心来,为他解绳子的动作加快,真正专心为了他解开绳索。
绳索解开,刘蛮站起来,对着她一拜,一言不发便转身欲告辞。
萧予绫看了看他脸上的血,想了想,终是张嘴说道:“阿蛮,且慢行!你头上的伤须得清洗一下,我这里有外伤药,可以为你涂抹。”
刘蛮背对着她停步,犹豫片刻后,答:“多谢,我乃七尺男儿,这点伤实不算什么!”
而后,他没有再停留,举步走出,腰背却不再笔直,好似肩上压了千斤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