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暄欣然应允,她珍惜每一次能外出的机会。
待路征离去,杨氏才屏退众人,拉着女儿的手,细细垂问今日为何早归。她十分不解,女儿本是要到公主府做客,怎么午时不到,便随着路征回来了,偏偏还换了衣衫。
杨氏膝下只有两个孩子,长子在杭州任上,小女儿周暄又是她年近四十才得的,乖巧懂事。她自是爱如珍宝,疼惜异常。
母亲问起,周暄略一思索,便将衣衫被污一事说了,却不提起那个莫名其妙的宋愈,只说是丫鬟偷懒,竟借机带着她逛园子,并没有领着她更衣。她一时不快,就提前回来了。至于与路征同归,周暄道:“这要多谢路哥哥了。咱们家的马车被兴国府的给撞了,车坏了,偏巧路家兄长路过,就带了女儿一程。”想了一想,她又续道:“哦,是了,兴国府的人还扔过来一块牌子,说让咱们去他们家账上领钱。”
杨氏性子刚烈,当即变了脸色,眉宇间隐含怒气:“真是无礼至极!”
撞了别人的马车,难道不该自己登门致歉吗?
她问女儿:“你可曾受了委屈?”
周暄连连摇头。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少,这一件不算什么。
杨氏毕竟做了多年当家主母,虽有怒意,但在喝了一盏茶后,也一点点收了起来。,良久方道:“田家素来跋扈,又正得圣宠,这般傲慢,也不奇怪。”顿了一顿,她才又低声说道:“云彩纵能遮日,又能有几时?”
周暄午间随母亲一起用过餐饭,略坐一坐,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她有歇晌的习惯,翻出了本书瞧了一会儿,便自行卸去钗环,静静地躺在榻上阖目小憩。后脑隐隐有些疼,她不得不侧身而眠。
午前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在她脑海里浮现,但终究是敌不过袭来的睡意。
睡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她自动清醒过来,没见到连翘等人。她慢悠悠地穿衣起身。
忽见连翘拿着鞋样子,喜气洋洋进来,笑道:“姑娘醒了?”
周暄瞧她一眼:“嗯。什么事这么开心?”
“咱们府里的喜事,当然开心了。而且,托小少爷的福,还领到了双份赏钱呢。这边老爷夫人一份,侯府那边也有赏钱。”连翘又道,“听说侯爷乐得酒杯都掉了,说不再喝酒了。”
周暄笑道:“也是,是该高兴。”添丁进口,本是喜事一桩,更何况这还是祖父的第一个曾孙。祖父酗酒,若真因此事而从此戒了这杯中物,倒也不错。只可惜,戒酒的话,他不知说过多少次,却仍然日日抱着酒杯。
“姑娘,方才宋妈妈来过,说侯爷请老爷夫人并小姐晚间过府一叙,让您穿的鲜亮些。”连翘转了转眼珠,又道,“定是为了小少爷的事。”
周暄没有接话。她还未出生,她的父母兄长便搬离了侯府,也只逢年过节,祭拜宗祠或是有祖父祖母传唤才回去。——当然,因着有圣上钦赐府第,外人也鲜少置喙。这一次,可能就是为了她刚出生的小侄儿吧。
想到二叔家的堂妹,周暄不由地捏了捏眉心。
说起那对双胞胎,真真是她命里的煞星。这两姐妹比她小了半岁,不但容貌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格也极为相似。她们也不知道随了谁,既不像沉迷于园林之道的二叔周忌,也不像性情敦厚的二婶姜氏。大约是侯府里孩子少,长辈宠爱的缘故。姐妹俩不免有些骄横,这也罢了,偏偏又同气连枝,十分地看不惯周暄,多次针对于她。
未交酉时,侯府便派遣了马车前来接他们三人。周暄依偎在母亲身侧,任由母亲揽着。
如果说杨氏最不愿去而不得不去的地方,那就是忠勇侯府了。周家是勋贵之家,而她出身乡野。当年皆因丈夫周恕一力坚持,他们才成夫妻。她嫁入侯府后,没少受刁难。虽然现下她身上也有了诰命,但每次进侯府,她仍会感到莫名的凉意。
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刚做了祖母的缘故,她似乎比之前有底气多了。对忠勇侯府,也不那么害怕了。
杨氏叮嘱女儿:“你既然不喜欢热闹,就别老跟你二叔家的女儿往一块儿凑。”
周暄应下,心说,每次都是那一对双胞胎姐妹缠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