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听到甄真的问题也有点傻,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个钱可不好拿,每年都是县一中初中部的学生得了去,我好像还没听说有外校生拿过这个钱,”校长忍不住笑,“有志气是好事,但也要考虑到实际情况,你要真的还想继续往上念,只要成绩好,我可以帮你劝劝你家长,或者村里也可以帮着想想办法。”
校长也没好明说,如果家里不支持,乡下孩子的高中甚至大学梦,是很难继续下去的。
谁知道甄真还是不依不饶的,依然在执着的问那个奖学金的相关条件。
校长:“县里考到头三名才有指望呢,你问这么多干嘛。”
每年县里一万多名中考生,只有头三名才能拿到的奖励,不可谓不难。
无论师资还是家庭条件,县中学的孩子都远远把乡镇的学生甩出去不止一条街,中考题又说不上难,主要考的还是基础扎不扎实,即便下头的中学里有那么几个天资特别聪颖的苗子,单论考试分数,依然很难考得过经过规范考试训练的县中学尖子。
毕竟比如镇西乡初级中学这种学校,连最基本的化学方程式都可能教错。
头三名这个要求并没有出乎甄真的预料,不过她更关心的,还是究竟能奖多少钱,能不能至少解决她第一年的高中学费还有生活费。
校长被她烦得没办法,终于屈服,翻了半天才找到压在柜子深处的文件。
“第一名一千,第二名五百,第三名三百块,高中三年学杂费全免,然后第一名每个月额外还有五十的补助,”校长直接把文件给甄真看,“这下满意了吧?我话先放在这里,你要是真能考到全县前三名,我把上头发的奖金也都给你,好像也有几百块。”
甄真马上嬉皮笑脸应承下来:“谢谢校长,您说的话可不能反悔,每个字我可都记住了啊!”
然后就一蹦一跳的出去了,只留下校长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对这个女学生校长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但是突然被她这么缠着问东问西,也并不觉得反感。
想了半天,校长忽然反应过来,大概是因为这个女学生身上,满满都是那种尖子生的气场。
看到老师不会发憷,甚至还有插科打诨的底气,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气势看起来比老师还要足。
奇了怪了,自己学校还有这样的学生?
校长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个学生的名字,又突然反应过来:“哎呀,她怎么把那份文件都给顺走了……算了算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别说前三了,要是她真能考到全县前一百,都是学校的大新闻了。”
这时候甄真已经翩然下了楼,回到自己的教室,继续研究那份文件去了。
虽然穿越前就是一个学霸,她也不至于一开始就信心满满,觉得肯定稳拿前三。
毕竟县里考生也不少,她剩下的准备时间又不长,要是县里真出了那么几个妖孽,难不成她还真不读高中了不成?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按照文件上的说法,要是真的成绩不错,家庭又困难,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
比如全县前十名,虽然没有额外的奖学金,但是同样可以免除全部高中学杂费,而如果考进前一百,家庭情况又特别困难的,也可以通过申请获得学杂费的减免,甚至还能获得一部分生活补贴。
关键就一条:只要成绩好,办法总比困难多。
而成绩,偏偏是甄真最不担心的事情。
从小到大,她就没拿过第一名以外的成绩!
甄真理清思路,又在第一名的那个一千块钱上,重重的画了一个圈。
不管怎么样,这个钱她肯定要争一争,要是能顺利拿到,那可就省下了很多功夫,最重要的是,第一笔启动资金到手,她能做的事情也更多一些。
刚拿定了主意要好好准备中考,突然有个学生跑进教室,喊道:“甄真,你村上有人过来找,说是你妈受伤了,要你赶快回去看一看。”
甄真一愣,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跟老师请了假,赶回了家。
作为一个穿书者,她对这个妈妈说不上什么感情,但是也知道原主能够磕磕巴巴读到初三,全都多亏了那个看起来懦弱不堪的母亲。
甄真现在的父亲叫甄老三,是村上一个地地道道的混不吝,酗酒打架,偷鸡摸狗,简直就是无恶不作,在家里也是动辄拳打脚踢,暴戾不堪。
他老婆,也就是甄真的母亲叫王桂珍,是个跛了一条腿的小个子女人,很瘦,不怎么说话,绝大多数时候都喜欢把头低低的埋在胸前,就算被丈夫打了,大多时候也是不声不响的,就像一只被毒哑了的鸟。
可即便是这样一个沉默又懦弱的女人,当丈夫发起酒疯的时候,也会努力把两个孩子护在身下,即便自己被打得站不起来了,也要催促孩子们赶快跑。
甄真这几年的书本费和生活费,也全都是她一点一点从指甲缝里抠出来的,要不是她勉力支撑,甄真说不定连小学都念不完。
一听村上的人传话说她妈病倒了,甄真的第一反应,就是肯定又是被甄老三打的,而且肯定很严重。
要不然以妈妈的性格,只会把身上所有的伤都努力藏起来,绝不会叫人来喊甄真回家。
一想到这,甄真往家里赶的步子走得更加气急败坏,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现在住的村子距离学校大概七八公里,走路将近两个小时,等甄真赶回村口的时候,正好是村里吃晚饭的时间,家家户户灶台上冒着炊烟,还有不少汉子婆娘正蹲在村口的小卖部里说话。
远远看见甄真回村,就有人仰着头叫:“甄老三他闺女回来了,诶甄家丫头,你妈现在在诊所里躺着呢,你快去看看。”
甄真道了声谢,又转身往诊所的方向走。
看甄真走远了,村里人才继续扯白话:
“甄老三可真不是个东西,打婆娘这是往死里打啊!听张医师的意思,他婆娘至少要躺大半个月吧?这下可好,家里料理家务的人没了,看他怎么办。”
“听说是因为娃念书的事,桂珍也是倔,我看那丫头片子呆呆傻傻的,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早点晚点有什么要紧,还真以为拿到一个初中文凭就金贵了?”
“就是,我家儿上个月跟着他表哥去了南方,没多久就能寄钱回家了,可比读书要强得多。”
……
这时候,甄真已经赶到了诊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