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人。
在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杀了他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他没有想杀他们,他不想的。
但是……
“你不是故意杀人又怎样?过失杀人就不是罪了吗?你杀的可是生下你的父母!”
是啊,他第一次杀人,毫无意识的时候,变杀了自己的至亲,现在又是没有记忆,可这就能代表这些不是他做的吗?
不能。
因为这就是他做的,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
兰索完全僵住了,他脑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最多的是白月笙微笑同他说话的模样,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漂亮,那样的……遥不可及。
猛然间,兰索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如果被教父知道了,如果他知道他不仅杀了自己的父母还杀了这么多人。
他还会让自己留在水神殿吗?
他还会坚定地认为他是能带来希望的太阳神,而不是肮脏污秽的破坏神吗?
他还会对自己微笑,同自己说话吗?
恐惧不安化作一条毒蛇,利齿刺进了他的心脏,冰冷的毒液流向血脉,让他体会到了源自四肢百骸的可怕滋味,满溢着绝望,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无法承受的剧痛。
“天呐!”一个娇美的女声响起。
兰索猛地抬头,在丛林深处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穿着雪白的丝衣,飘逸的质地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躯,腰间一束百合花,坠下的裙摆仿佛吹弹可破,最具特色的是那垂在地上的长发,仿佛流动的海子,涌动着无穷的生命力。
大地女神——德墨。
兰索在《神学》中见过她的画像,是代表着生命与祥和的女神。
德墨面露惊讶,看向兰索问道:“这是怎么了?”
兰索像被钉在了那儿的石头人,发不出任何声音。
德墨眉心拧了拧:“这……是你做的吗?”
死了这么多人,而活着的只有兰索,答案显而易见。
德墨犹豫了一下,忽地声音放轻了很多:“如果这些被暴露出去,那你可就……”
兰索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不要告诉……”他又猛地停了下来,不敢将那两个字说出来。
德墨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缓声道:“不想让月笙知道,是吗?”
听到这个亲昵的名字,兰索本就挺得笔直的后背,更是像立于凛然寒风中的青竹一般,太过刚直,反而显得额外脆弱。
德墨的视线下移,看着他沾满血渍的双手,过了半晌才说道:“我可以帮你。”
兰索看向他,瞳仁因为过于紧张而缩成了一条细线:“你需要我做什么?”
“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德墨笑了笑,“不过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我和月笙是好友,他心地善良,又特别心疼你,对了,上次他还夸你聪慧呢,这么小的年纪能背下一整本《神学》可真了不起。”
这么小的兰索还没办法分辨出太多东西,而且他在听到白月笙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慌了神,他满脑子都是:只要能够把这事瞒下去,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可以接受。
“所以啊。”德墨将他金发上粘的血迹拂去,温柔道,“为了不让他伤心,我也会帮你的,放心吧,今天的事,没人会知道。”
如同德墨所说的,当兰索洗去了身上的所有血迹,安静地回到学院之后,这些事也如同沉入大海的一枚小石子,连半点儿波澜都没有掀起。
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害怕的事,担心的事,以为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全都……没有发生。
只是兰索变得更加安静了,几乎从不和别人说话。
可惜他不理人,但仍旧有人在不停的招惹他。
只因为他破坏神的身份,不停地对他侮辱与谩骂。
其实很多年后,兰索知道这是有人在刻意引导,但现在的他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一年的学院生活,没让兰索变得活泼些,反而是更加沉闷了。
白月笙看着眼前这乖巧得不像话的孩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小孩子应该这么安静吗?
可惜了他和阿九都不太擅长养孩子,实在摸不透这些小东西的心思。而且他实在有些忙,想要挑拨九大主神可不是件容易事,中庭的政权根深蒂固,各位主神之间虽都有些小矛盾,但为了整体利益,他们从不起大冲突,将原则和底线把持得非常死。
水神辛霖又是个和事老的存在,更加不能挑事,所以白月笙面上一套,私底下一套,精力被占用极大,哪还有闲心去研究怎么养孩子。
不过德墨倒是时常问他兰索的情况。
白月笙与她属于同阵营,少不了彼此客套,她问了,他自然也得一起聊聊。
“小兰索最近好吗?”
白月笙道:“挺好,尤其是成绩特别好,连最难的实战魔法都是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