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睁开了眼。
她扯了扯嘴角,心道:算了,醒个屁。如果祈祷真能奏效,我也不会在宁县吃这么多年的矿砂。
不管是什么梦了。
就像王奕说的,能有个吃喝不愁的机会总是好的。再说了,吴琰的态度也表明当不当这个皇女,根本就不是她能说了算的。与其反抗走上一条颠沛流离的路,倒不如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毕竟是皇女呢,虽然是个恶毒反派的身份,但听新闻说,皇室都是有合法持有机甲权的,连证都不用去申请。一想到她马上就能从卖淘汰机甲零件的走私贩子变成能合法拥有机甲的皇室——黎里就能想得很开。
所以她并不介意吴琰那表面尊敬其实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的敷衍态度,也不在意这敷衍态度代表的皇宫态度,更无所谓于剧情里她将要经历的“孤独”。
宁县人都是天生乐天派,不是乐天派都没法在这里活下去。
她裹紧了王奕送的那条小毯子,也没什么负面情绪向来迎接他的军士们回了一个军礼,在吴琰微挑眉梢的神情中,主动登上了军舰。
登上军舰时她还好心回头提醒了吴琰一句:“不跟上吗?”
“还是你要在这——”她转身问了问舰道上的士兵,以着“你是不是有病”的怀疑口吻说:“在这零下十度的夜空赏景?”
吴琰:“……?”
他两步跟了上去,以行动表明自己没兴趣在这里停留,同时为自己辩解道:“我以为殿下在登上星舰前,会想要先回一趟家。”
黎里闻言站在舱门边看他。
她的眼睛是皇族一脉相承的琥珀色,在昏暗的黑夜中,颜色浓得像块产于火山岩的黄玉。
她说:“不用回家了。”
“为了躲避您,我把木板砸了。”黎里抬头看了看天,用着冻得发白的嘴唇说,“这会儿应该已经全冻瓷实了。回去也什么都拿不走。”
“看了还伤心。”她眨了眨眼,朴实道,“不看还好点。”
说完,她冷得也不愿再等吴琰了,径自进了军舰里。
宁县的夜晚温度掉的很快。
到了后半夜,几乎是每小时三四度的速度在掉。到了最冷的时候,宁县的温度能到零下五十度。
到了这个温度,走在夜里,除非穿着全包裹的恒温衣,否则连眼睛都会冻伤。
深知这一点的黎里当然不会久留,她顺便还问了侍从能不能给她一杯热巧克力。
但吴琰却好像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他在舰外站了好一会儿,方才哈了一声,面色古怪地问:“您是在指责我冒犯了您吗?”
黎里诧异:“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吴琰闻言些微松了口气,他正要笑着说什么,黎里已经接口道:“冒犯这事,怎么也得算您对着我待着的地方开光炮的这件对不对?”
吴琰:“……”
吴琰辩解:“我那是为了解救您。”
黎里:“哦,谢谢。”
吴琰:“……”
吴琰皱眉道:“我真是为了您的安全!”
黎里:“嗯,说过谢谢了。”
吴琰盯着黎里看了好半晌。
她看起来直白又质朴,和他第一眼见到时几乎没什么区别——仿佛提起开炮那件事真的只是随口举个例子,毫无他意。
可吴琰就是觉得,她好像变了点。
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她眼中的原本的“质疑与警惕”不见了。明明知道的也不算多,可再从那小子的屋里出来后,她再看他的时候,眼里就莫名多了份“我看透了你”,以及“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怜悯。
——就像他刚刚来找到她的时候一样,只是这会儿角色反了过来。
吴琰忍不住觉得自己有病。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看见他的第一反应甚至是逃走的,荒野之处长大的野丫头,能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她又能看透什么东西。
他怕这几天找人累得都出幻觉了。
寻回了皇女,星舰群便要抓紧时间回到帝都,眼看军舰已经开始进行光年跃迁,吴琰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他和黎里试探着说:“我想您应该知道,皇室已经有了第二皇女。”
黎里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漫不经心地想:星舰也不错,她也想买星舰……也不知道皇女的俸禄有多少,她是恶毒女配,皇帝愿意多给零花钱吗,那些钱加起来能不能买得起她想要的所有东西啊?如果不能,她是不是就亏了?
吴琰见黎里不说话,便用着更宽容和善的语气接着说:“她是当年被寻错的皇女,虽然并不是你真正的姐妹,但陛下和皇太子仍然希望你能认可她作为姐妹,表态支持保留她皇女的身份。”
“当然了,作为补偿。您会被赋予仅次于皇太子的继承权,赵真殿下作为皇女顺位也会在您之下——”
他盯着黎里,慢声询问:“这样,您愿意答应吗?”
黎里眼睛忍不住睁大,她的手指握紧了杯沿,她不确定的问:“您这是在和我做交易吗?”
吴琰道:“如果您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
黎里惊了。这是什么瞌睡递枕头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