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琰不快道:“为什么不行,你没听她说吗,她五盘里可以赢我一盘了。整个第三军校指挥系,除了她没人能下棋赢我,她为什么不能去。”
钱朵灵不说话。
吴琰见她不痛快,方才想起第一军校的规矩多,团结重荣誉的同时,必然会以强权下压个体。
韦岫和黎里都说过,钱朵灵是单兵最适合她的项目应该是越野或者军事五项,可她却独独参加了射击——说第一军校没为了奖牌名次在参赛名单上做了安排,也没人相信。
为了确保整体胜利,大多时候个人的意愿是不重要的。军队本来也是这样的地方。
最好的士兵应是执行命令的机器,不必有自我意识。
大多人都这么认为,谁也不能说第三军校野兽军,让麾下士兵以兽性代替人性,追根溯源不是同样为此目的。
只是士兵毕竟不是真正的机器。军队需要他们的服从,却不能当真逼迫他们湮灭为人的七情六欲。
“所以引导士兵情绪也是尉官很重要的工作之一。”闲聊时黎里曾捧着本战争史这么同吴琰说过,“吴秦将军当年能统率野兽军,我想应该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最强的原因。战场上,人鱼强悍堪比鬼神的单兵比比皆是,可吴秦将军麾下的野兽军也不曾失控过——所以我猜,他应该是得到所有士兵的真心拜服,是得到他们自愿为战心意的。”
“老旧的书上不是有说过这样一句话吗?爱兵如子,胜乃可全。我觉得道理差不多,总归,强令是没有好结果的,公平正义将心比心永远都是人类的精神追求。”
吴琰看着钱朵灵。
他想着黎里说过的那些话,尉官有引导士兵情绪的使命。
也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就对钱朵灵说:“第一军校要是待得不开心,就换个地方吧。你现在又不是没别的地方选。”
钱朵灵听后诧异,她盯着吴琰,嘴唇都快抿成了支线。
吴琰尴尬,他转过脸去,说:“你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钱朵灵却不会当真当吴琰什么都没说过。
她又不是傻子。
韦岫暗示却又不说,黎里又是这幅“我不好开口”的样子,吴琰说的这句话是可以当做没说过,还是可以被当做正式邀请她心知肚明。
韦岫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黎里为了免得罪她父亲,自也不好亲自开口。
吴琰开口再合适不过,与其说是吴琰在开口,倒不如说是皇女在借着吴琰问她,要不要换片天地。
钱朵灵作为区域大将之女,知道吴琰是个空架子武侯。
皇女即便得到他的支持,也最多是得到了吴琰旧部偏向,况且以吴琰反战的性格,当真要用兵的时候他也未必好用。一个吴琰,离她要真正在军队站稳脚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第一军校,她作为钱将军幼子,即便是他唯一从军的女儿,因着区域大将从未出过女性的缘故,也不能得到她应得的一切。赫尔南多不能使她信服、韩天更不能。
她在第一军校,对于沙力克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的那朵花。
但对于皇女就不一样了,如果她真想要扎根军权,在第三军校那没几个权贵子弟的地方,她的倒向将显得尤为重要。
这些钱朵灵都能想到。
不过她都不在乎。
她问吴琰:“在皇女麾下,我会有出战的机会吗?”
提到这点吴琰就抱怨:“你看看我,我被用成了什么样!里里,她就是个没有良心的小混蛋!”
钱朵灵听到这话:“……你是不是也醉了?”
吴琰没吭声。
倒是听到自己名字的黎里转过了头,她问吴琰:“表哥,你骂我呢?”
吴琰笑嘻嘻:“没有,夸你物尽其用,不会吃亏呢!”
“放心,这样好,让人放心。”说着说着,他又叹气,“但你不能对我这样啊,呜呜,我的特殊地位呢?我都给你特殊对待了。”
“你还不如韦岫!”吴琰说,“她还会陪我下棋!”
黎里看向韦岫。
韦岫冷静补充:“收钱的。我赢他付我一万块,我输不付钱。”
黎里感慨:“不愧是第七星域百货店继承人,精明。”
韦岫谦虚:“哪里哪里,都是殿下教得好。”
黎里握住韦岫的手。
两人惺惺相惜。
沙里等人瞧见了,也不问韦岫和黎里说了什么,就知道举杯欢呼:“殿下牛逼!”
钱朵灵:“……”这是醉了一个还是醉了一堆?
可她看看吴琰,又看看韦岫。再看看再自然不过地护着他们,不让他们因胡闹而受伤的、军中传闻甚嚣的武器“君瑶”。
他看起来可一点不像“武器”,他甚至知道用柔软的巾帕垫在皇女的桌前,免得炭火溅到她的身上。
她竟然有一点的羡慕。
就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