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胄

第78节(2 / 2)

周延公知道他有办法,所以微笑着说道:“有什么办法你就直说,陛下派我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本官是六州巡抚使有临机专断之权,你可放心的说来。”

谢焕然仔细的看了看周延公的脸色,见后者脸上并没有什么虚假,恰恰相反是一种透明的真挚。于是谢焕然抱拳认真的说道:“谢大人!”

周延公摆摆手道:“你谢本官做什么?你我同样都是为陛下做事的臣子,你我尽心尽力乃是为臣者的本分而已。临来之前我记得忠王殿下曾经跟我说过一句引自孔圣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周延公道:“陛下,朝廷,就是一艘正准备扬帆远锚的大船,而你我这样的臣子则是水手。陛下掌舵,你我划船,而天下百姓则是那汪洋大海。百姓为水,能载舟迎风破浪,也能将船颠覆。忠王殿下曾经说过,百姓之事,柴米油盐,虽琐碎却无一件小事。”

谢焕然动容道:“下官只知道忠王用兵如神,百战不殆。却不知原来忠王竟然远见如斯,下官敬服!”

周延公笑道:“这恭维话你可以等着以后有机会见了忠王亲自说给他听,现在咱们主要还是说说百姓的事如何解决。你不必有什么顾忌,直接说出来便是。”

谢焕然正色道:“是。下官是这样想的,在庆州府的官仓里有二十万石的存粮,若是大人能下令让郡守大人拨过一万石粮食,那平安县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有了这一万石的粮食,甚至还能节省出一部分种子用于春播。只是……”

周延公道:“只是什么?”

谢焕然看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措辞说道:“庆州府的郡守欧阳大人那里或许不好说话,庆州府的官仓历来是专供抚远军补给的,军粮挪用,只怕欧阳大人不会同意。”

他不说这话周延公还不生气,一提庆州府的官仓中是抚远军的军粮周延公的火就忍不住往上冒。只是他强自忍下来没有发作,心里却在不住的盘算着如何让欧阳专开仓。

周延公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之前在凤宁县的时候他向刑部尚书裴浩详细询问过这次汉周之战的细节。尤其是后方供给方面,他更是问的仔细。所以,对于庆州府的那个欧阳专大人周延公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当初大战的时候,太原府的百姓都节衣缩食的过日子,省下来的粮草都发往了玉州前线。就连建雄军所在的北部各州府都从牙缝里挤出来数万石的粮草送往南方,为了生存,豪门大户也捐了不少钱粮。可是庆州府的官仓是北汉国内最大的粮仓,二十万石的粮草足够供应十万大军战争前期所用,可是自打第一次自庆州发往玉州两万石粮草之后欧阳专就再也没有往玉州送过一粒粮食!

而他的借口居然是匪患严重,护粮军人数太少难以将粮食安全的送到玉州。折子送到军机处,卢森亲自下令让欧阳专不计代价的供给平南军粮草。欧阳专又依然借口兵力不足,匪患实在猖獗,让朝廷派两万人马到庆州协助运粮!

这欧阳专安的什么心思,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庆州府的驻军护粮兵多达七千人,周延公一路走来连个毛贼都没有碰到,百姓们都饿得没有力气走路,那里来的力气拿起刀枪造反?七千装备齐全的护粮兵,难道运不了粮草?借口说匪患严重,又说怕周军轻骑绕路进入国内偷袭,他有的是粮草,再要两万士兵护粮,这造反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只是欧阳家在朝为官者不下十人,而十二个地方州府的郡守,竟然有四个是欧阳家的人把持着官位。所以陛下明知道欧阳仁和欧阳专有不臣之心,他依然没有严惩。只是亲自下旨告诉欧阳专,一兵一卒都不会派给他,若是他不敢运粮的话,孝帝就亲自去拉车牵马!

手下有的是粮草而兵马只有七千,北面有数万建雄军压制着,欧阳专想反也不敢擅动。只好磨磨蹭蹭的命令手下将粮草发往玉州,可是等他们磨蹭到了半路上的时候,忠王刘凌已经大胜了。

周延公在袖子里攥了攥拳头,微笑着对谢焕然说道:“此事就交给本官来办吧,本官现在奉旨都管六州事宜,欧阳大人又是朝廷重臣,地方大吏,不会有所阻拦的。回头我先写一份公文让快马送到庆州府,若是顺利的话用不了十天粮食就会发过来的。”

谢焕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不在言语。在他心里想来,那欧阳专造反之心昭然若揭,手里的粮草就是他起兵的根本,他会为了灾民而拨粮?别说你周大人只是以钦差的身份写去一份公文,就算陛下亲自下旨让他拨粮他都不一定肯!

周延公看出谢焕然的心思,可是他能说什么?

刚要找借口说些别的事情,忽然就听见背后一个平安县的差役急匆匆的喊道:“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

那衙役跑的气喘吁吁,汗流满面。

“大人,北城门又来了大批的乱民,县令苏大人让他们按秩序进城,可那些灾民不知道为什么暴动了,上千灾民将苏大人围了起来,苏大人身边只有几个人,如果去晚了的话只怕苏大人就……”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梅花阵

ps:今儿三更,差不过一万字,老样子,早8点,中午12点,晚7点各一更。

闻言周延公大惊失色,怎么才来了两千多灾民一转眼又有上千灾民涌入平安县?这个苏晖也真是难堪大用!若是灾民们在群情激愤下打死了朝廷的命官,只怕不反也不行了。虽然千余灾民就算是叛乱也不可能造成什么大的后患,可周延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

他转身对谢焕然道:“谢县丞,你留在此处尽力安抚民心,切勿让这里的灾民知道北城门的消息!我这就过去,怎么也不能让苏大人丢了性命。”

说完,周延公拉过马匹爬了上去,他的亲兵都分派出去安置灾民了,身边只有五六个护卫。他也来不及招呼太多人,随着那报信的衙役拍马直奔北门。谢焕然看着急匆匆离去的周延公等人眉头一跳,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他知道是因为灾民围攻县令大人的消息把自己震撼了,可是江南谢家训导了他十几年的临危不乱为什么会有所松动?

他强制性的命令自己不要慌乱,家族多年的教育让他从刚才那衙役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味。阴谋?有什么阴谋?他告诉自己必须冷静,刚才自己在见到那个衙役的瞬间就似乎抓住了什么疑点,可是那疑点一闪即逝,现在回想却发现是一片混沌。

冷静,冷静,冷静。

谢焕然在心里连着重复了三遍这个词语,然后深呼吸,他知道自己或许会遇到一件大事了。终于,他脑海里灵光一闪,这一次他没有让那判断溜走,而是紧紧的抓在了手里。

那衙役是第一时间来通知钦差大人周延公的,

他说苏晖身边只有几个人,被上千的灾民围攻?不对!这就是疑点!三百人的守备军都在北城门附近给灾民们搭建简易住房,县城里的衙役们也都在那里。加在一起三四百人的队伍就在面前摆着,苏晖不向守备军求援怎么会跑到粥棚这边来求救?一群饿的几乎几乎连走路都没有力气的灾民,能挡得住三四百装备齐全的守备军士兵?

就算真有上千的灾民围攻苏晖,周大人去了又能怎么样?

这是一个阴谋,而阴谋要对付的人就是钦差周大人!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谢焕然猛然间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掉进了一个寒冷刺骨的冰窟窿里,有或是被一把燎原的大火在身边焚烧着。他的内心焦急而不安,还有一点……兴奋!

周延公带着五个亲兵在那衙役的带领下直奔北门,他一路上心里十分的焦躁,总感觉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到底是什么不祥?平安县城并不大,纵马从南门到北门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眼看着北门已经遥遥在望,周延公的心忽然冷静了下来。

事情不对!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周延公立刻就勒住了坐下战马。那马啾啾的叫了两声,前蹄高高扬起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前面的衙役听见后面的动静,回头见周延公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脸色一变,随即拨马回来说道:“大人请快些,再晚只怕救不了苏大人了。”

周延公脸色变得阴沉,冷笑着问道:“前面城门真的有上千灾民作乱?”

那衙役脸色再次有了变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被周延公看的一清二楚。

“大人,确实有灾民作乱。小人赶去报信的时候苏大人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保护苏大人的衙役们也被灾民们打倒了大半,再不去就真的晚了。”

他急切的说道。

周延公用马鞭一指城门方向问道:“有上千的灾民作乱,为何如此的安静?此处距离城门已经不到半里的距离,为何听不到一点喧嚣的声音?”

“这……”

那衙役在心里快速的计较了一下,急切的说道:“大人这么一说确实有些怪异,难不成…..难不成苏大人已经遇害了?!”

他的表情很急迫,但是看在周延公眼里却不过是一个精彩的表演而已。五个亲兵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也已经发现了状况不对。伍长刘勇催马到了周延公身边低声道:“大人,不如我先过去看看,大人且在这里稍后。”

毕竟涉及到了地方命官的生死,虽然周延公觉得事情有些反常,但他心里只是认为苏晖将自己骗到这里不过是想瞒着自己做什么事情,而灾民安置点那里有王小牛他们照看着,估计苏晖想驱赶灾民也不会得手。他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去前面看看。”

刘勇应了一声,吩咐手下亲兵道:“保护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