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蔓蔓和王战留下来，送走前来参加葬礼的人。

纪远方和秦松玥先行离开。

……

车里。

纪远方开着车，雨天，路上有些堵。

秦松玥坐在副驾驶上，有些呆滞，好像有心事。

纪远方把手伸过来，握起她的手，拢在掌心里，慢慢移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像是为了缓解她的不安。

“纪远方，我哭不出来。一点都哭不出来。”她很自责。尤其看到陆蔓蔓尽管曾经那么憎恨陆杨，在陆杨走后，她抑制不住悲伤啜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太冷血了。

“玥玥，别太勉强自己。”

她点点头，忽然像想到什么：“对了，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纪远方动了动嘴唇，沉思了一会儿，刻意地笑了一下：“让我不要欺负你。”

……

陆杨去世前，把秦松玥和陆蔓蔓叫到病床前。

连日的病痛的折磨，已经使他面色苍白，憔悴不堪，连说话，都是喘着气的。

他拉着陆蔓蔓和秦松玥的手，望着秦松玥，满脸的歉意和悔意：“玥玥，蔓蔓是你妹妹，她脾气不太好，以后你多照顾她。”

继而，又将视线转向陆蔓蔓，拍拍陆蔓蔓的手：“蔓蔓，放下吧。都是爸爸的错，让你和玥玥受苦了。还有，蔓蔓，王战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爸爸的缘故，我看的出来，他很爱你。以后，和王战好好过日子。”

“你们是姐妹啊，是在世上留着相同血液的姐妹。答应爸爸，以后一定要多多相互照应。我走后，希望你们能冰释前嫌。爸爸不奢求你们相亲相爱，但是，也不想见到你们姐妹反目。否则，我走得不安心。”

陆杨把秦松玥的手放在陆蔓蔓的手上面，又加重了力道，紧紧地握了一下。

秦松玥不知道陆蔓蔓是什么感觉。

可是，即使到了这样的时候，秦松玥依然觉得陌生，这样的疏离，让她觉得，自己过于冷血。

……

太累了，他们都太累了。

回到家，秦松玥上楼就睡着了。

纪远方一个人在书房，处理了一些文件，盯着电脑上，那些加密过的精密计划，忽然有些彷徨起来。

陆杨最后的那些忠告，这些天，一直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远方，上一辈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王战做了我这么多年女婿，我看得出来，他人品不坏，只是在他爸面前软弱了一点。我知道，你最近动作不小，胃口也不小，想把祥瑞吞掉。可是，现在，祥瑞有一半是玥玥的，你还要这么做吗？而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应该清楚，内幕交易、违规减持都是违法的，吃相这么难看，不是你纪远方该做的。你爸爸泉下有知，也不想你走这条路。别走着走着，把路走歪了。”

“你看我，这一辈子，获得了什么？我对不起玥玥和蔓蔓，也对不起她们的妈妈。远方啊，好好跟玥玥过日子，你们现在能在一起，多不容易。”

“房子啊，资产啊，能给你带来什么？敲一敲你的心，什么才是对你最重要的。”

……

纪远方闭着眼睛，眉头微蹙，第一次觉得，难以抉择。

精心筹划了这么多年，真的要放弃吗？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个不停，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

陆蔓蔓和王战送走所有宾客，去陆杨的居所，看一看还有什么事要做。

陆杨在的时候，她因为痛恨陆杨，每一次见他，两人都是不欢而散。现在，陆杨走了，她忽然觉得这里空荡荡的，如同她彷徨的内心。

母亲早已改嫁，移居美国。

陆杨也走了。

身边只有王战了。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窗没关紧，吹进一阵凉风来，夹着丝丝凉凉的雨，把窗帘吹得沙沙作响。

陆蔓蔓不得不悲凉地转身，眼睛湿漉漉地看向王战。

王战本来低头摆弄着桌上的物件儿，也似有心灵感应，抬头看向了陆蔓蔓。

这些年，他们习惯了在外面是恩爱夫妻，回到家，常常是吵得不可开交，什么话伤人，就挑什么说，都快忘了，他们也是自由恋爱，也有过一段耳鬓厮磨的缱绻时光。

这么安安静静地平静相处，让两个人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约是风紧，陆蔓蔓搓了搓手臂。

王战叹了口气，先去把那窗关了，一边问陆蔓蔓：“今晚你打算住哪里？”

陆蔓蔓这人骄傲惯了，咬着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战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已经软下来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关了窗，径直走到陆蔓蔓身边，小心翼翼地搂了搂她：“好了，回家住吧。你住这儿，半夜想喝个水都没人给你倒。”

陆蔓蔓就这样，半推半就跟着王战回家。

在车上，王战看文件，陆蔓蔓难得有机会，这么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