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鼎见许多人都看着自己,还真是有些心里发虚,忙道:“这些银子……这些银子是刘大少爷借给我的!”说完,扯了扯身边的白胖子。
那胖子无奈起身,道:“不错,是我借给罗公子的。”
“你是何人?”瀛仁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
胖子冷冷一笑,傲然道:“家父乃是云山府商会会长刘老太爷!”
楚欢在旁听到,皱起眉头来,目光如电,看向了刘大少爷,想不到这人竟是刘聚光的儿子,刘大少爷和罗鼎混在一起,这两家之间的关系果真是亲密无比。
瀛仁淡淡道:“商会?原来如此。云山商会会长的儿子,出手借给卫所军指挥使的儿子七八千两银子,根本不考虑罗鼎是不是能够偿还……!”他脸色猛然一冷,一字一句道:“这便是所谓的官商勾结吗?”
刘大少爷脸色大变,罗鼎也是大惊失色,已经抬手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胡言乱语,你诬蔑家父,那是犯了大罪,要蹲大狱吗?”
瀛仁缓缓道:“据我所知,都察院左都御史徐从阳徐大人已经来到了云山府,他这次前来,似乎就是要前来肃清吏治……!”冷然一笑,悠然道:“罗少爷,本公子劝你现在赶紧回去,徐大人此刻便有可能在你府中,正在调查罗世恒贪赃枉法劣迹,你在这里与商人之子同流合污,只怕会连累你父亲,也是你父亲贪赃枉法的铁证!”
罗鼎只是不学无术的一介纨绔,正要比起气质和学问,与瀛仁还是相差甚远,瀛仁几番话一说,还真是让罗鼎心惊胆战。
物以类聚,那刘大少爷显然也不是精明之辈,白白胖胖的脸上隐隐冒出汗来。
徐从阳前来,这两人自然都是知道的,而且这两家私底下也确实有钱权交易,瀛仁只是恐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正中要害。
庭院好几百人,此时都不敢吭声,选花台上,凌霜见瀛仁直斥罗鼎,对罗鼎步步紧逼,这一时刻瀛仁竟是有着强大的气场。
罗鼎是宝香楼的常客,此人在房事之时有怪癖,楼里许多姑娘都是深受其害,此时见到瀛仁当众将罗鼎逼得连连后退哑口无言,都是甚为解气,心中欢喜,却不敢面上表漏出来。
凌霜本来对瀛仁并无什么感觉,但是此刻见他如此,倒是有几分欣赏,不过却也暗暗为瀛仁担心,只怕他如此呵斥罗鼎,最终会惹祸上身。
第二二九章 《楚风》
罗鼎面色难看,似乎也感觉到四周射来的怪异目光,他今天是输人又输阵,心中气恼无比,此时瀛仁咄咄相逼,他心中发虚,恶狠狠地瞪了楚欢一眼,一甩手,道:“走!”竟是不敢留下,在众人注视下,狼狈而去。
刘大少爷见罗鼎离开,不敢独自留下来,也跟着去了。
瀛仁见他们狼狈而去,心中怒气这才稍稍得解,回过头,竟是情不自禁向莫凌霜望了过去。
凌霜也是瞧着瀛仁,见瀛仁看向自己,不由冷上一热,低下螓首。
那边兰先生已经恢复笑容,道:“其实今日楚欢所写的诗词,有不少诗词当真是绝句,莫说十朵文花,一首词百朵文花都是不止。不过今日既然立下了规矩,徐公子便能够得到三百九十朵文花,送给哪位姑娘,便是任由你做主了。”
瀛仁毫不犹豫指向凌霜,道:“尽数送给凌霜姑娘!”
其实这也是大家早料到的事情,凌霜低着头,没有抬起,只是盈盈一礼,倒是翠玉楼的老鸨欣喜若狂。
凌霜本来排行第三,如果没有这一处,只是小行首,但是陡然间得了瀛仁三百九十多文花,不但超越了崔媚儿,而且连那高丽美人朴贞贤也被比了下去。
不出意外,凌霜后来者居上,竟是夺得了这次花魁大选的花魁,成为了大行首。
兰先生四下里看了看,问道:“诸位可还有人上来夺文花?”
楚欢大放异彩,风头已经盖过所有人,众文人才子自思不可能超越楚欢,就算过了一两首,也不过是陪衬,在楚欢耀眼的风头之下,今日根本不可能出风头,反而若是诗词不过,却显得自己才学浅薄,所以兰先生发话之后,剩下的一小簇文人才子互相看了看,却再无一人上前。
兰先生等了片刻,见没有人上来,高声道:“既然如此,今日文花到此为止!”
他话声刚落,一声锣响,今日的花魁大选最终落幕。
最后莫凌霜夺得花魁,成为大行首,朴贞贤得了二行首,而崔媚儿位居第三,成为了小行首。
彩妈妈有些意兴索然地宣布了结果,客人们见事已至此,天色已经晚了,不少人便开始起身离开,一小部分则是留在楼子里,找相好的姑娘去共度良宵。
那位赵财神和周大少却是留下来,他二人今夜上了大花,所以可以留下来得佳人伺候,被人先后请到了后院之中。
瀛仁和楚欢自然也是留了下来,想到待会儿要去见凌霜,瀛仁反倒是十分紧张。
皇宫之中,美女如云,瀛仁见得多如牛毛,见得多了,也就没有感觉,公众美女在自己眼前划过,他只当是阿猫阿狗,完全提不起兴趣。
但是此刻他心里却印记着青莲般的凌霜,哪怕是要去单独见凌霜,也是心中紧张,竟是拉着楚欢到一旁,低声道:“楚欢,待会儿……待会儿你陪我一起去见凌霜姑娘!”
楚欢惊讶道:“徐公子,这是为何?”
瀛仁有些尴尬道:“我一人去见,似乎……似乎有些不好。”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担心凌霜姑娘待会儿会问起你写的那些诗词,可是我……我有些不懂,你跟着我去,也好解释。”
楚欢无奈笑道:“徐公子,你不就是为了能够单独和凌霜姑娘相处吗?怎么事到临头,却又不敢?”
瀛仁摇头道:“楚欢,你可莫误会。我对凌霜姑娘心存敬意,绝不像别人想的那样。今夜若是……若是摘了她牌子,那是趁人之危,我是不会那般下作的。我就是想过去和她说说话,若是……若是可以,让她弹琴来听,你和我同去,并无不妥!”
楚欢倒没想到瀛仁还是个痴情种子,正沉吟间,却听得脚步声响,却见到兰先生正往自己这边过来。
瀛仁摸着脑门子,压低声音道:“楚欢,你去和他说话,他一定又是文章诗词,我可受不了!”竟是自己走开。
兰先生见瀛仁走开,也不以为意,今夜之事,他心知肚明,瀛仁不过是占了楚欢好处而已,他还希望瀛仁走开,能够单独与楚欢说话。
楚欢只能上前,率先行礼:“兰先生!”
兰先生拱手还礼,笑道:“楚小兄可有时间与老夫说几句话?”
楚欢立刻道:“还请先生赐教!”
兰先生拉着楚欢的手,走到一张桌子边上坐下,含笑道:“楚小兄之才,老朽当真是钦佩不已。楚小兄,你可知老朽最喜欢你哪一首词?”
“请先生赐教!”
兰先生抚须,低声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他轻声吟来,神情竟是十分肃然。
楚欢一怔,这是辛弃疾的《破阵子》,想不到兰先生一介文人,却喜欢这等卫戍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