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楚欢点头道:“我相信先生以前一定看过这幅画。”
“并不是太久。”疯子道:“我可以告诉你,这幅图,就在不久之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幅画的原图,还在那个地方。”
“哪里?”
疯子笑道:“看到黄矩和郎毋虚的人头,你一定会知道那副原图在哪里。”
“看来先生是真的准备和我做交易了。”楚欢叹道:“先生既然是读书人,想必一定会遵守约定,我既然有了你的卖身契,先生以后就算是我府上的人了。”
疯子闭上眼睛,沉默片刻,终于道:“只要黄矩和郎毋虚死了,你不但可以知道孔雀开屏图的原作在哪里,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除此之外,我这条性命也会真正交给你,这后半生,听候你的差遣。”
楚欢叹道:“既然如此,我有两个问题先要问先生,先生如果连着两个问题都不能回答,那么我们恐怕无法再谈下去!”
“什么问题?”
“首先我总该知道先生的名讳。”楚欢道。
疯子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我只是一个无名之辈,我叫杜辅公!”淡然一笑,“这个名字你不会听说过。”
“我现在听到,也记下来。”这个疯子虽然是一介文人,但是胆气十足,楚欢倒是颇有几分欣赏,“我第二个问题,便是想问一问,你和郎毋虚、黄矩有什么仇怨?”
“这很重要?”
“交易是交易,但是如果你想让我帮你杀人,仅仅只是一个交易的理由,我想我还是很难做到。”楚欢淡淡笑道:“如果我连你为何要杀他们都不知道,那岂不是太过糊涂。”
“好,我告诉你。”疯子倒也痛快,“士为知己者死,我今时今日还活着,便是因为要留下这条命取了他二人的首级。”
楚欢叹道:“那当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这话已经说得十分委婉。
杜辅公无权无势,甚至一穷二白,他手无缚鸡之力,便是郎毋虚和黄矩站在他面前,给他一把刀,他也未必能够杀死那二人。
但是杜辅公的语气斩钉截铁,楚欢可以从他的声音之中听出刻骨的仇恨,他还真是想不通,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会与当朝国公和户部侍郎有何深仇大恨。
第六九一章 读书人的侠肝义胆
杜辅公沉吟了一下,终于问道:“你是否就是不久之前刚刚进入户部的楚欢楚大人?”
楚欢笑道:“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杜辅公淡淡道:“楚大人声名远播,京城之中不知道你名姓的已经是屈指可数。楚大人入京不到一年,扶摇直上,官员亨通,嘿嘿,这样的年轻才俊,想让人不知道也是很难的。”
“哦?”楚欢听得杜辅公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嘲讽,却并不以为意。
其是楚欢心里很清楚,像他这般毫无背景却能在短短时日之内官员亨通,莫说是在大秦帝国,便是在历代王朝,虽然并非没有,却也是罕见。
如今不到两个月,便直接进入户部担任了户部主事,如今出使西梁返回,又被提拔为户部侍郎,这对于没有任何官场背景的楚欢来说,无疑是梦幻一般的提升。
楚欢也知道,朝中上下不少官员对自己自然是心存成见的。
多少官员兢兢业业年复一年的苦熬,对楚欢如今的地位也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在许多人眼中看来,楚欢能够扶摇直上,无非是背靠了一棵大树。
齐王虽然在三位皇子之中实力最弱,但终究是一位帝国的皇子,他既然想要竭力提拔一个人上来,那也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楚欢记得自己刚入户部,户部上下对自己可是心存排挤,眼神都显得很特别,如果不是自己在户部态度强硬,又在此番出使西梁立下了大功,楚欢相信还会有许多的朝廷官员对自己打从骨子里蔑视。
杜辅公见楚欢面不改色,倒也佩服这个年轻官员的沉着,问道:“楚大人应该听过欧阳志这个名字!”
“欧阳志?”楚欢立时想起来,这欧阳志乃是仓部主事,当初在户部衙门也是见过几面,曾经在户部商议东南购粮之策的时候,楚欢还与欧阳智意见相近,都是反对对东南购粮。
只是后来胡不凡的红银册一案爆发出来,户部众多官员都是受到牵连,杀的杀,贬的贬,欧阳志竟也是被牵连其中。
楚欢记得,欧阳志本人却是隶属于安国公一党,他也是安国公一手提拔起来,但是却颇有才干。
马宏上任,大肆清剿胡不凡一党,欧阳志也是卷入进去,只因户部从上到下受牵连的官员太多,便是地方上的户部司也是经过了一番清洗,卷入进去的官员何止百位,楚欢自然不想扯进这种党争,马宏一党之前在户部掀起大风浪,楚欢也只是一个旁观者,对欧阳志也没有太过特别的在意,如果不是杜辅公此时再提到这个人,楚欢或许都已经忘记了欧阳志的存在。
“楚大人不记得?”杜辅公见楚欢若有所思的表情,冷笑道:“欧阳大人对楚大人却是念念不忘,多次在我面前提及过楚大人,对楚大人颇有赞许之意。”
楚欢奇道:“你与欧阳大人又是何关系?”
杜辅公道:“他与我十一载同窗,师出同门,你说我们是何关系?”
楚欢这才明白过来,道:“原来先生被卖为奴,是受了欧阳大人的牵连?”叹了口气,道:“欧阳大人是一个有才干的能吏,只可惜……!”想着户部官员党派相争,欧阳志还真是其中少有的几个能做事的人,如此人物也是被卷入党争之中,确实是颇为可惜。
杜辅公皱眉道:“楚大人当真以为欧阳志是个能吏?”
楚欢正色道:“这自然是我心里话。我与欧阳大人相处时间不长,我也不管他背后被牵扯进什么样的争斗,只是他在户部多年的努力,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是能够看到。”
杜辅公长叹一声,道:“他九泉之下若是知道楚大人这般评价他,恐怕也能含笑九泉了。”
楚欢吃惊道:“欧阳大人难道……!”
“虽然谁都没有说出来,但是谁都知道,是郎毋虚出卖了胡不凡。”杜辅公冷笑道:“欧阳私下里早就与我说过,胡不凡为人太过狂傲,而郎毋虚两面三刀,他就是担心有朝一日郎毋虚会在胡不凡背后捅上一刀。只是那时胡不凡对郎毋虚十分信任,反倒是因为欧阳数次在户部反驳胡不凡的举措,所以胡不凡对欧阳却并无什么好感。”
楚欢皱起眉头来。
“胡不凡和欧阳都是安邑人,与黄矩是同乡。”杜辅公叹道:“当年欧阳与我在安邑同门,他那时候就是锋芒毕露,黄矩那时得到皇帝的信任,提拔了许多安邑人入朝为官,欧阳在安邑名气不小,黄矩派人请他入朝为官,其实就是要让欧阳拜入他的门下,成为他在朝中的棋子。”
楚欢微微颔首,他知道欧阳志似乎是安国公的人,却不知道欧阳志也是安邑人,更想不到杜辅公与欧阳志同为安邑人。
如此看来,当年安国公在大秦帝国确实是呼风唤雨,门下如云。
“大秦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才德之士本该为国出一份力。”杜辅公缓缓道:“欧阳得到安国公的邀请,自然是兴奋无比,只是他却看不清,那时候朝中的开国元勋已经是各立山头,帝国看似前途光明,实际上暗流涌动,在帝国建立的那一天开始,帝国元勋之间的权势之争便已经开始。他接受黄矩的邀请,也就势必成为黄矩党羽的一员,必将不可避免地卷入帝国的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