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枭

第393节(2 / 2)

“已经无关大局。”那人笑道:“只要能拿了轩辕将军的箭,就等若拔了老虎的牙齿,没有牙齿的老虎,不足为虑!”

高台之上,皇帝冷眼旁观,面无表情。

场中百官大都已经是目瞪口呆,这变故实在太过突然,许多人甚至都没有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脑中发懵。

众人发懵,徐从阳却没有懵,已经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厉声道:“先拿下黄矩。”

他知道,通天殿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能与黄矩有关,当此时刻,先将黄矩控制住才有可能稳住局面。

黄矩不过是垂垂老矣的穷暮老人,自然容易对付,吏部尚书林元芳方才被安国公黄矩当众奚落,心里早就充满怨毒,那边徐从阳一叫,林元芳身上立刻升起来一股力量,方才虽说安国公大逆不道,但是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管怎么说,人家黄矩好歹是个国公,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皇帝能够发落,这一下子徐从阳发话下来,而且林元芳也看出形势有变,立时往黄矩扑过来。

林元芳不过四十多岁年纪,虽然称不上强壮,毕竟也是壮年之时,要对付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朽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知道黄矩已经是犯了逆天死罪,躲也躲不了,唯恐别人先拿住黄矩抢了功劳,大叫一声,两只手已经抓向黄矩。

便在此时,旁边一人横里闪出,一脚抬起,不等林元芳靠近,已经狠狠踹了过去,林元芳猝不及防,被踹在腰眼处,这一脚力道不小,林元芳“哎哟”惨叫一声,已经被踢翻在地,黄矩身边已经多了一人,人高马大,不懈道:“你这种东西,也配冒犯安国公?”

众人瞧过去,立时就认出,此人却是兵部左侍郎尤干,大家瞬间都明白,这尤干一直以来也与黄矩走得很近,也是属于汉王党的人,此时却是站出来,与安国公同一战线了。

林元芳被踢翻在地,旁边又有两名官员上前都是踢了几脚,口中都是骂道:“狗一样的杂碎,今日便要让你好受。”却又是两名汉王党的人跳了出来。

第六九七章 国公之恨

徐从阳等一干官员见此情景,更是心惊,皇帝也已经皱起眉头来,这时玄真道宗已经来到皇帝身边,目睹此景,终是大声道:“来人,拿下这帮大逆不道之徒。”

通天殿是皇帝的修道场所,所以随行护驾的官兵并没有进入通天殿,只有轩辕绍带着几名部下跟随护驾。

随同皇帝而来的卫队,如今却还在通天殿外。

在这通天殿内,除了百官,其他的俱都是道士,除了一部分是跟随玄真道宗而来的宫中道士,要进行祭天大典仪式,在这通天殿之内,本身就有数十名道士待命,他们的作用却只是伺候招待前来祭天的百官,不过四十多人,散落在百官四周,当玄真道宗一声令下,便有一半道士往前冲过去。

道士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玄真道宗被赐封为道家之首,那就是他们的最高首领,玄真道宗一声令下,这些道士却也觉得立功受赏的机会到来,哪里肯放过,一个个往前冲过去,陡然听得一声惨叫,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道士不过奔出两步,却陡然躺在地上,鲜血淋漓,旁边却是一名道士手持匕首,面目狰狞,匕首之上还沾着血迹。

惨叫不止一声,只听得四下里惨叫声连连,那些本来冲向黄矩的道士,几乎是在短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地倒地,而出手击杀他们的,却也都是身着同样道袍的道士。

百官更是吃惊,此时已经有人明白,这些道士之中,却有许多人是伪装而入,那些出手击杀同伴的道士,动作敏捷,心狠手辣,身法轻快,四十多名道士,转眼间便有近半倒在血泊之中,道士之中已经有人厉声叫道:“保护安国公,诛杀昏君!”

一群道士已经气势汹汹地冲进百官席中,手中都是握着鲜血淋漓的匕首,百官见状,不少人都已经是面如土色,惶恐闪躲,楚欢在人群之中神情冷峻,他此时距离黄矩还有一段距离,眼瞧着从自己面前两名道士过去,他此时若出手,制住一名道士不在话下,可是此刻局势尚未分明,楚欢不知道通天殿还有多少黄矩的人手,却也没有轻举妄动。

此时已经有十多名官员护在安国公身边,又加上一群手持匕首的道士护在周侧,众官员却又哪里赶在这个时候轻易靠近黄矩。

黄矩神情淡定,站在人群之中,轻抚着胡须,瞧见高台之上皇帝陛下的脸色很不好看,嘴角顿时泛起一股笑意,此时却瞧见薛怀安已经战战兢兢来到高台边,瞧见台下场面,薛怀安神情惊恐之时,身体忽然一震,失声道:“不好……!”

皇帝皱眉,扭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薛怀安立刻道:“圣上,武京卫……大事不好,武京卫就布置在通天殿外不远。”

“通天殿外?”皇帝皱起眉头。

薛怀安惶恐道:“为了确保圣上的安全,昨天黄天都已经调集了一队武京卫事先部署在通天殿北侧,声称是要保护圣上的安全。”

“不好了……!”便在此时,听的广场外一道人影飞奔而来,大声叫喊:“有军队……他们要造反……!”那人跑出一段路,陡然一头栽倒在地上,挣扎两下便不动弹,背后却已经插着数支利箭。

也就在这时,群臣已经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随即惊愕地发现,不但是那条两河中间的汉白玉大道,便是其他各个方向,也传来阵阵马蹄声。

那汉白玉大道之上,一队兵马正如狼似虎,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前来的兵马之中,竟然已经有人举起了火把。

那一群兵马,甲胄鲜明,正是武京卫的甲胄,当先一人大氅飘起,虎背熊腰,在他身后的兵马不下五六百人,挤满了汉白玉大道,如狼似虎,他们握刀持枪,铁马金戈,迅速地往广场过来。

在群臣惊恐之间,汉白玉高台其他几个方向,也先都是出现了火把的亮光,随即便出现武京卫兵马,武京卫的人马已经散开,呈扇形包围过来,群臣一个个都是大惊失色,这通天殿禁止兵马入内,便是皇帝身边的护卫队也不能进来,此时大批的兵马高举刀枪入内,这自然是谋反无疑。

此时此刻,有不少尚糊里糊涂的官员终于是恍然大悟。

先前众人瞧见安国公黄矩慷慨而言,不少人甚至觉得安国公这是以死骂醒皇帝,甚至有人在心中还颇为佩服安国公。

知道变故连起,众人才明白,安国公这是早有准备,他这真是要谋反了。

武京卫的指挥使是黄天都,黄天都是黄矩的儿子,如今武京卫的兵马冲进通天殿,一切都不用再解释,黄氏一族,已经反了。

四周兵马如狼似虎扑过来,形成一道包围圈,黄天都已经抬手扬刀,厉声高喝:“所有人都不要动,刀剑无眼,谁要是轻举妄动,死在刀剑之下,概不负责!”

不少大臣的脸色都是十分难看,右都御使沈客秋望着黄矩,厉声道:“黄矩,你果真是反了,你这乱臣贼子,天理不容……!”

黄矩冷笑道:“天理?老夫正是为天理而反。”

皇帝在高台之上目睹通天殿变故,依然是背负双手,四下里火把烧的吱吱作响,夜风吹动,皇帝的道袍衣角也是随风飘动,他望着台下黄矩,终于道:“黄矩,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黄矩摇头道:“你错了,正是老夫想活下去,才这样做,老夫若是不这样做,不但自己活不了,这大秦江山也活不了。”

皇帝冷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比谁都清楚。”黄矩淡淡道:“打从你将户部交给老夫的那一天开始,或许你心里就想着取老夫的性命,只不过你要为自己披上一层衣裳,所以你才不敢轻举妄动。老夫从来不曾有反意,你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老夫喜欢钱财,可是当年若不是老夫的钱财,你瀛元又凭什么登上皇位?老夫却是略备家产,可是那也是你当初欠我的。老夫一族,对你仁至义尽,算得上是精忠报国,可是你又如何对我黄氏一族?”

徐从阳忍不住道:“圣上难道待你黄家不厚?你们黄家当初也无非是安邑富户,可是如今富可敌国,圣上难道不知你们黄家贪污受贿,弹劾你安国公的折子,加起来有多厚你也清楚,可是圣上年纪你们黄氏一族当年的功劳,一直不计较,你还不知足?圣上只有两位公主,却将一位公主许配给你们黄家,如此隆恩,难道不厚?你安国公是中书省要员,还掌管户部,黄天都更是被赐封为武京卫指挥使,负责京中安危危,至若你的老家安邑,你们黄家在那边的权势和家财,你自己比谁都明白。圣上如此厚待你们黄家,换来的却是你们黄家的谋逆吗?”

安国公气定神闲摇头道:“徐大学士,你好歹也是满腹经纶之辈,别人看不出他的假仁假义,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下嫁公主,世人都觉得是皇恩浩荡,可是那位公主殿下,性情刁蛮且不说,在她身边的那些仆从,全都是监视我黄家一门的眼线,你可知道,自从那位公主到了咱们黄家,咱们黄家上下的脖子就似乎架了一把刀,老夫半夜睡觉,都要睁着眼睛。老夫兢兢业业给他做牛做马,可是换来的却是他的猜忌监视。”

“不做亏心事,你又怕什么?”皇帝淡淡道:“难道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我知道?”

安国公大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既然存了对老夫的猜忌之心,就算老夫安分守己,你又怎能容下老夫?”他眼中显出一丝恼愤,盯着皇帝,“你只知道老夫掌握了帝国的财政,可是你自己想一想,如果没有老夫,你这通天殿当真可以建起来?中原大战之后,一片凋零,不是老夫带着他们呕心沥血,大秦凭什么荣盛起来?当了皇帝,你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挥手就是平乱,抬脚就是兴修,什么旱灾水灾,你自己难道没有想过,这哪一桩不需要银子?没有老夫和户部官员们的苦心操持,凭什么国泰民安?”他显然有一肚子话憋着,此时越想越激愤,“若只是为了国事,那倒也罢了,老夫砸我卖铁也弄出银子来,可是你宠信妖道,迷恋修道,还下旨在全国各道兴修道观,这里更是耗费巨资修建通天殿,你只知道这座宫殿华美壮观,可是你知道这一座宫殿花费了多少银子?如果没有这座宫殿,那些银子足以让西北有着无数的钱粮抵挡西梁人。户部上下,为了你的修道炼丹,为了你的长生之梦,耗尽心血,可是你却步步紧逼,你往户部安插钉子,搅乱户部,更是找机会清除户部上下,你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对付老夫吗?”

皇帝淡淡道:“看来你对朕的怨恨不浅。”

“老夫不怨恨你,但是老夫绝不能坐视你瞎胡闹,将大好江山断送。”安国公沉声道:“瀛元,你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