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一片沉寂,半晌过后,终于听到皇帝道:“朕素来宽厚,有罪必惩,没有罪,朕也不会让他牵连进去。此番黄矩造反,主犯朕不会宽恕。”顿了顿,话锋一转,道:“诸位爱卿身处险境,却并未屈服,表现不错,有功劳的,朕会奖励,没有功劳的,也有苦劳,真不会降罪。”
群臣心中忐忑,就是摸不准皇帝将会如何发落,听得皇帝此言,顿时都松了口气。
当下便有人上前去,立刻痛数黄矩一族的罪孽,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将黄家父子说成是天下头号恶人,其罪自三皇五帝开始至今,无人可比。
皇帝静静听着大臣们痛斥黄家父子,只是汉王虽然也是跟随谋反,群臣却无一人敢在这种时候提及汉王的谋逆之行。
等到群臣静下来,皇帝这才下旨,将参与谋逆的官员尽数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审问论处,随即当众下旨,追誉已经尽忠的兵部方主事为子爵,爵位由其子沿袭,世袭罔替,群臣都是有些惊讶,却又释然,立国至今,莫说一个主事,便是侍郎尚书封爵的也寥寥无几,皇帝这道旨意,显然是为了表彰忠诚。
当皇帝转头看向楚欢的时候,群臣顿时举起精神来,此番楚欢可说是大大的露脸,虽然他并未偷袭成功,但是在那种情况下,还敢于向安国公出手,在群臣眼中,足以表明楚欢对于皇帝的忠贞,两名出手者,方主事横死,楚欢还活着,虽然死者为大,皇帝给了方主事子爵封号,不过众臣心中都清楚,楚欢这次赏赐也绝不会轻。
果然,皇帝背负双手,含笑看着楚欢问道:“楚欢,你对朕忠心耿耿,此番想要朕赏赐你一些什么?只要你开口,朕无有不允!”
楚欢跪倒在地,拱手道:“效忠圣上,乃是臣应尽的本分,臣不敢受赏。”
皇帝摇头道:“朕说过,有罪必罚,有功必赏,若是连你朕也不赏赐,那么朕还能赏赐何人?”微一沉吟,终于道:“前番出使西梁,你功劳甚大,朕让你当了户部侍郎,朕早想过等你回来,再给予你赏赐,这次你又立功劳,你已经是子爵,朕今日再封你为伯爵,冠以忠勇二字,自今而后,你便是朕的忠勇伯!”
楚欢一怔,群臣也是微显惊色,以侍郎之位,得封伯爵,那还真是罕见的很。
“还不谢恩!”旁边薛怀安急忙道。
君言如山,一言九鼎,皇帝既然已经当着众臣开口,楚欢知道也绝不能拒绝,若是激怒皇帝,好事反而变成坏事,只是楚欢倒觉得这未必是什么好事,这一次迫不得已,出了风头,在皇帝眼中固然是忠心可嘉,只是不知道在众臣眼中,自己是否就显得太过锋芒毕露,引起他人的嫉恨之心。
楚欢谢恩领命,刚起身来,皇帝已经道:“轩辕绍何在?”
第七一二章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轩辕绍为人一直也很低调,但是与池公度不同,池公度的低调,确实有时候让人忘记有这号人的存在,而轩辕绍无论如何低调,但是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总也掩饰不了他的光芒。
轩辕绍在大秦帝国,一直属于传奇式的人物,虽然他并非上将军,甚至论起职位都比上左右屯卫大将军,但是他在大秦军人的眼中,威望绝不比任何人低。
他的年纪并不大,不到四十岁,可是其威望并不比上将军差多少,如果说他有什么逊色于四大上将军,就在于他没有四大上将军那足以彪炳史册的赫赫战功。
非他无能,而是当年他的年纪太过幼小。
所有人都承认,如果当年轩辕绍时当壮年,一定会得到皇帝的重用,也一定会统领千军万马立下赫赫战功,甚至其战功绝不在四大上将军之下。
虽是如此,在立国之后的平乱之中,似乎皇帝也是为了给予轩辕绍更多的机会,数次派遣轩辕绍出阵,而轩辕绍每一次出阵,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剿平叛乱,立国之前,轩辕绍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第一个登上洛安城头,竖起了大秦的旗帜,而立国之后,他在数次平叛之中,也渐渐在军中树立了威望,而他的箭法更是独步天下,三刀四枪破天弓,破天居首,谁都无法否认轩辕绍在箭法上无与伦比的惊人天赋。
他为人虽然并不热情,却也并不冷漠,无论对待何人,都显得十分的和善,而他那一头白发,更是成为箭神的象征。
谁也说不清他的头发为何会变成白色,只是有一些人知道,轩辕绍似乎一夜白头,曾经乌黑的头发,一夜之后,白如雪。
当皇帝叫道轩辕绍之时,众臣很快就找到了轩辕绍,轩辕绍就在广场边上,寂然无声,听得皇帝传叫,上前去,单膝跪下。
他看上去,不是那种魁梧健壮的武汉形象,甚至长相都有些秀气,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就如同钢铁,全身上下散发着铁血军人的气质。
实际上大多数臣子到现在都不明白今夜在轩辕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来所有人都看到轩辕绍在变故之前,一直站在玉台边上,甚至被人夺去了箭盒,可是卫军杀入通天殿之后,轩辕绍就消失了身影,而此时轩辕绍身上依然是背着箭盒。
“轩辕绍,今夜平乱,你立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皇帝就似乎询问楚欢一样,再一次向轩辕绍问出同样的话。
轩辕绍微抬头,恭敬道:“臣不敢领受赏赐,护卫圣上,乃是臣之职责,圣上无恙,是臣应尽的本分,圣上受惊,那臣就是失职,该当治罪!”
皇帝微笑道:“你的性子,就像老国公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一板一眼。”他口中的老国公,当然不是指安国公黄矩,而是义国公轩辕平章。
皇帝微一沉吟,终于道:“朕也封你为伯爵,楚欢是忠勇伯,朕给你武勇之号,封你为武勇伯。”
轩辕绍并不多言,拱手道:“谢主隆恩!”
便在此时,却见得近卫军云尉马仲衡匆匆到得距离礼台不远处,脸上神情浓重,似乎想要过来禀报事情,可是见到皇帝正在说话,却又不敢过来。
礼台之上,薛怀安倒是眼观四路,瞥见那边马仲衡出现,也瞧见马仲衡的样子似乎十分焦急,知道定有蹊跷,他弓着身子缓缓退下,到得马仲衡身旁,马仲衡立刻凑近过来,附耳低语几句,薛怀安眉头立刻皱起,迅速返回礼台,神情看起来也颇有些凝重,到得皇帝身边,皇帝显然也察觉怪异,皱起眉头,薛怀安犹豫了一下,凑近到皇帝耳边,亦是低声低语几句。
平灭安国公叛乱,皇帝的心情本来还算不错,等得薛怀安说完,皇帝的神情立时变的难看起来,群臣瞧见,都是心中疑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皇帝不说话,群臣就更不敢说话,空气一时间又变的压抑起来。
“轩辕绍!”许久之后,皇帝才叫道,“叛乱的武京卫,如今有多少人放下兵器?”
轩辕绍立刻道:“除了战死者,尚有一千多人。”
“如今在哪里?”
“在西门附近聚集。”轩辕绍回禀道:“近卫军如今正在看押,等候圣上发落!”
皇帝的眼中杀意顿生,他的拳头竟然缓缓握起,许久之后,终于道:“杀!”
轩辕绍一怔,群臣也都是一怔。
徐从阳已经上前道:“圣上,这干武京卫都已经放下了兵器,而且圣上下过旨意,只要放下武器,便可既往不咎……!”
皇帝面色阴寒,冷声道:“是谁下的这道旨意?”
徐从阳一怔,皇帝身旁的楚欢也禁不住皱起眉头来,在地下密室之中,他可是亲耳听到皇帝下旨,要赦免放下武器的武京卫将士,此时皇帝此言一出,却等若并不承认自己下过这道旨意。
徐从阳怔了一下之后,却也知道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劝谏道:“圣上,武京卫将士都只是受到黄家父子的蛊惑,他们并无……!”
“不必说了!”皇帝冷冷道:“武器对已经对准了朕,难道你敢说他们还没有谋叛之心?朕说过,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将刀枪都对准了朕,大逆不道,莫非这道逆天之罪也能宽恕?”挥手道:“轩辕绍,所有参与叛乱的武京卫,一个不留,全部诛杀!”
轩辕绍眼中划过错愕之色,他方才还见到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好,可是薛怀安说了几句话之后,皇帝的态度立时大变,马仲衡带了什么消息?薛怀安又与皇帝说了些什么?
他并没有犹豫,拱手领命,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