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胜只觉得身上发毛,声音有些发颤,“楚大人,你是说殿下日后还有危险?而且这人就在殿下附近?”
“这是我的猜测,但绝非危言耸听。”楚欢缓缓道:“公公,你在殿下身边,也一定要多加留意,务必要保证殿下的安全。”
孙德胜忙道:“便是拼了我这条性命,也一定要保护殿下。”
便在此时,却见到先前那名老仆匆匆过来,问道:“殿下,不知楚欢楚大人是否在这里?”
老仆并不认识楚欢,并不知道跟在齐王身边的便是楚欢。
齐王看了楚欢一眼,问那老仆道:“你找楚欢做什么?”
“不是老奴找。”老仆急忙道:“是宫里的水公公找到这里,他听说楚大人在这里,所以过来问问,楚大人是否在此!”
此时已经见到不远处过来几道声音,当先一人正是皇帝身边的通事舍人水涟,老远就瞧见楚欢,笑眯眯道:“楚大人果然在这里,叫杂家好找……原来殿下也在这里,奴才见过殿下……!”
“你找楚欢何事?”齐王站起身来,水涟已经靠近过来,道:“奴才哪敢叨扰楚大人,是圣上要传召楚大人,奴才去了楚大人府上,听说楚大人随着殿下前来探望汉王,所以这才急匆匆来这里通传……!”向楚欢道:“楚大人,圣上还在等着呢,咱们快走吧,可别让圣上等急了。”
楚欢倒是有些诧异,这个时候,皇帝找寻自己做什么。
齐王已经道:“正好本王也要回宫了,楚欢,你随本王一起入宫吧。”他抬头向不远处的马厩看了看,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汉王府。
因为皇帝急着召见,楚欢也没有时间回府更换官袍,只能一身便服入宫,进了宫内,与瀛仁分别之后,水涟径自带着楚欢往光明殿而来。
光明殿是皇帝此前一直修道的地方,虽说通天殿建成,但是一场血光之灾过后,通天殿要做一场大的法师,玄真道宗需要七七四十九日祛除阴灵,所以短时间内皇帝还不能前往通天殿,依然留在光明殿修道。无论是谁,想要进入光明殿,都必须要有皇帝的应允,哪怕是齐王瀛仁,没有皇帝的传召,那也是不能进入光明殿,瀛仁虽然也想跟着楚欢一同去见皇帝,想知道皇帝为何在这种时候召见楚欢,可是皇帝只是令水涟单独召见楚欢,瀛仁自然不敢相随而来。
光明殿一如既往的幽静,楚欢进入光明殿后,就像头一次入宫见到皇帝,在玉水池边的玉台之上,皇帝盘膝其上,一身道袍,仙风道骨,虽然经过了通天殿的变故,但是皇帝今日的脸色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同,显得十分淡定,玉台边上,倒也有两名官员在场,一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殿前大学士徐从阳,黄矩被杀之后,中书省群龙无首,如今暂由徐从阳代领中书省之事,除了徐从阳,户部尚书马宏竟然也在这里,瞧见楚欢过来,马宏面无表情,倒似乎还记着楚欢刚刚从他手里抢了几家铺面去。
楚欢上前叩拜皇帝之后,却见到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直视楚欢,冷声问道:“楚欢,你可知罪?”
第七三三章 全军覆没
楚欢一怔,他没有想到刚一入宫,皇帝就给他来了一个当头棒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眼角余光瞅见徐从阳泰定自若,马宏脸上倒是显出几分幸灾乐祸之色,心中知道恐怕是有麻烦上身了,却还是保持镇定回道:“回禀圣上,臣……不知身犯何罪!”
皇帝面无表情,缓缓道:“楚欢,你娶的好媳妇!”
楚欢心中一紧,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绮罗。
他作为大秦使臣,出使西梁,却娶了西梁的塔兰格,虽说这都是阴差阳错,但毕竟已经成为事实,看来皇帝此番是要秋后算账了。
“圣上,西梁那位塔兰格……!”楚欢正要解释,皇帝已经打断道:“朕说的不是她。西梁那位,薛怀安已经向朕禀明,并不是你的错。而且身为大秦使臣,娶了西梁的公主,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并没有辱没国体。”顿了顿,沉声道:“但是朕听闻,你府里如今还有一位妻子,听说这个女人曾经还是你的嫂子,可有此事?”
楚欢道:“确有此事。”
“楚欢,你干的好事。”皇帝冷笑道:“朕一直以为,你的人品就算不出众,也不是一个卑劣之徒,想不到竟然纳嫂为妻,你可知罪?”
楚欢神情肃然,摇头道:“臣不知罪!”
马宏在旁立刻道:“楚大人,你这次可是做错了。咱们大秦的官员,重视清誉,这天下女人何其多,你却偏偏……哎,楚大人,你真是糊涂。”他脸上显出惋惜之色,但是眼眸子中,却完全是幸灾乐祸之情。
徐从阳也终于道:“忠勇伯,令妻从前当真是你的寡嫂?”
楚欢点点头,道:“是!”
“那她为何又成了你的妻子?”徐从阳皱眉道:“这有伤风化,损伤大德,难道你不知道?”
楚欢淡淡笑道:“圣上,徐大人,贱内曾经确实是臣的寡嫂,但是臣迎娶她之前,我楚家已经将其休出家门!”
徐从阳道:“如此说来,你迎娶的并非寡嫂?”
马宏立刻道:“徐大人,话不能这样说,常言道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既然曾经是嫂子,那也不能因为休出家门,所有的情分就断了。下官听说,楚大人未迎娶嫂子之前,一直都是住在一起,互相照顾,那感情也不是说没就没的……!”
楚欢听得马宏这样说,陡然间便明白,看来此事十有八九是马宏挑起来。
马宏这几句话说出来,当真是用心险恶。
他说得好听,说什么是互相照顾,但是若被不明真相的人知道,少不得会怀疑楚欢在迎娶素娘之前,就已经与寡嫂有了苟且之事。
楚欢心中冷笑,却看向马宏,问道:“马部堂,素娘被休出门,家母做主,又将其许配于下官,敢问一句,这是否已经触动了我大秦的王法?按我大秦之法,该当如何治罪?”
马宏一怔,看了皇帝一眼,才道:“这个嘛……虽没有触犯王法,却是有伤风化,楚大人是朝廷命官,这种事儿传扬出去,终究会让朝廷脸面无光……!”
楚欢摇头笑道:“马部堂错了。下官曾经遭遇坎坷,多年不能侍奉双亲,数年来,都是贱内在旁孝顺,马部堂可以派人去往下官故里,打听一下贱内的为人,便知道她的贤惠孝顺。她父母已经不在世,家母临终之前,担心她的归宿,这才将其许配给下官,说是一门亲事,却也不妨说是我楚家亏欠她的恩情,而下官也已经答应家母,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好好照顾于她。”
皇帝抚须道:“楚欢,朕要你再休她一次!”
楚欢一怔,皱起眉头。
“你如今身在朝堂,清誉重要。”皇帝缓缓道:“你若还想要前程,便不可让她牵累于你。今日朕给你选择,要么休了她,朕日后定当重用于你。要么……带着你的寡嫂,离开京城,罢官免职,永不录用,莫要说朕没有给你机会,想要如何,由你自己选择。”
楚欢想也不想,立刻道:“谢过圣上隆恩,微臣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
皇帝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圣上给了臣选择,臣已经做出选择。”楚欢看着皇帝,“圣上要臣保住清誉,臣遵旨而行,只有离开京城,才可保住清誉。”
马宏皱眉道:“楚大人,你在胡说些什么?”
楚欢摇头道:“臣方才不知道臣有何罪,但是现在臣已经知道了。”
“哦?”皇帝饶有兴趣问道:“那你所犯何罪?”
“臣若是选择休妻留京,那便犯了罪无可赦的大罪。”楚欢扬起头,“臣与素娘结亲不久,为了自己的前程,休去发妻,此乃不贞之罪。家母临去之前,嘱咐臣要好生照顾贱内,臣却擅自休妻,此乃不孝之罪。素娘对我楚家有恩,臣不念其恩,见利忘义,此乃不义之罪。有此三罪,却还想着为国效命,厚颜无耻,此乃不忠之罪。”他看着圣上,“圣上对臣隆恩浩荡,若是臣休妻留京,四罪在身,便是辜负了圣上的厚恩,所以臣只能选择离开!”
马宏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确实料不到楚欢竟是如此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