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那份密函自然是事关重大。”楚欢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叹道:“肖公子,肖夫人不但是个美丽的妇人,而且是个很聪明的妇人。”
肖恒一怔,先前谈及政事,他倒可以侃侃而谈,可是一旦话题扯到肖夫人的身上,他立时便紧张起来。
“夫人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一些。”楚欢叹道:“肖公子,正如夫人所言,如果肖督不在了,真的被他的两个儿子掌了权,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待你?”
肖恒勉强笑道:“我与他们是堂兄弟,同族中人……!”
他话没说完,楚欢已经摇头道:“肖公子刚才说的话,言辞恳切,我是相信的,可是现在怎么又变的不会说话了?”
肖恒见楚欢神情看似平静,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子却变的冷厉起来,只能苦笑道:“肖督明察,毕竟是……毕竟是自己族人,更是堂兄弟,总不好在后面闲话。”
楚欢淡淡道:“肖公子连自己的叔母都能拉上床,就没有胆量在背后说几句真话?”
肖恒脸色微变,眼角抽搐,忽听得身后已经传来声音道:“恒儿,楚督以诚相待,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肖恒回过头,却豁然发现,肖夫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穿上了衣裳,先前惊恐之态完全消失,此时裙装在身,甚至连发髻都盘起来,看上去异常的端庄高贵,脸上亦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一个万福,轻声道:“妾身见过楚督!”
楚欢也是起身来,拱手笑道:“打扰夫人的良宵,实在是罪过,还请恕罪!”
肖夫人微笑道:“楚督深夜来访,为了不至于惊动他人,还为我们守卫在外,切身只有感激,楚督又何罪之有?”
楚欢心下倒是有些吃惊。
这妇人只是这短短时间,就能恢复常态,而且丝毫看不出刚才的惊恐之色,那等通奸的龌龊之事,她竟是云淡风轻应对,丝毫没有任何羞臊扭捏之态,楚欢一瞬间便知道,这女人心机之深,竟是远超肖恒,更是明白,今夜的苟且之事,还真不是肖夫人落入肖恒圈套,反倒是肖恒被肖夫人精心布置的陷阱诱入。
楚欢哈哈一笑,道:“夫人不怪罪就好。”抬手指着自己刚坐过的椅子,“夫人请坐!”
“你们男人说话,妾身岂敢放肆?”肖夫人端庄温和,美艳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微笑,竟是走过去,拉过一把椅子到肖恒身边,向楚欢问道:“却不知楚督是否能赐恒儿坐下谈话?”
“请坐!”楚欢微笑道,肖恒有些诧异,但还是坐了下去,肖夫人便站在肖恒的身边,看上去十分从容。
楚欢落座之后,肖夫人才柔声道:“恒儿,楚督问你如果是肖静笙兄弟掌握北山之权,会如何对你,你尽管将心里话告诉楚督,楚督睿智,或许能为你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不敢。”楚欢微笑道:“只是本督与肖公子一见如故,对肖公子的前程十分看重,不忍见到肖公子这般的青年才俊为人所害。”
肖恒眼角跳动,终是叹道:“楚督明鉴,无论是肖静笙还是肖静谦,任何一人掌握大权,第一个要除掉的必然是我。”
“哦?”
“楚督有所不知,这些年来,我在肖督身旁鞍前马后,诸多事情,肖督宁可与我商议,也不会找他两个儿子。”肖恒苦笑道:“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自以为是,只以为肖督对我十分看重,只是现在也明白,肖焕章无非是将我当做一条可以驱使的狗,他既要用我,却又害怕尾大不掉,北山官员改换,肖静笙占了户部司,肖静谦占了兵部司,一掌财政,一掌兵马,给了我吏部司的差事,看似体面,可是北山哪怕一个县令的任用,都是肖焕章亲点,吏部司听起来威风,其实只是空架子,毫无实权。”
楚欢看似很同情地点点头,叹道:“肖公子能为肖督重用,能力自然是远高过那两位,只是出身不同,却受此待遇,让人唏嘘。”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罢了。”肖恒皱起眉头,“关键是这些年肖焕章凡事与我商量,我却成了他们兄弟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甚至一度以为,肖焕章会将肖族家主之位传给我,对我恨之入骨……特别是肖静笙,几次在肖焕章面前毁谤肖某,想要将肖某逐出家门,如果不是……不是叔母在后维护,肖某今日只怕会更为悲惨。”
楚欢抬头看了一眼肖夫人,见得肖夫人仪表端庄,与床底间那风骚媚浪的艳妇判若两人,出来之后,自始至终都带着微笑,见楚欢瞧过来,肖夫人更是露出迷人微笑,轻声道:“恒儿所言极是,楚督,肖家兄弟对恒儿恨之入骨,如果有机会害死恒儿,他们绝不会顾念兄弟之情,更不会手下留情。”
楚欢问道:“既是如此,肖公子难道要坐以待毙?夫人可是早就看出其中暗藏凶险,难道肖公子没有对策?”
“大权在他们手中,我又能如何?”肖恒双眸闪动,此时早已经将手中长剑放在一旁,拱手道:“楚督睿智,还望楚督指点迷津!”
“其实真正能够指点迷津的人不是我……能够帮助肖公子的人,一直在你身边。”楚欢目光再一次落在肖夫人脸上,微笑道:“夫人聪慧异常,肖公子有难,夫人心中恐怕早就有了对策吧?”
肖夫人风情万种一笑,轻声道:“楚督过奖了……!”随即幽幽叹道:“其实想要躲过这遭劫难,并无太好的办法……就好像荆棘上的刺扎手,就只能将荆棘上的刺都去掉,握在手中,便不会受到伤害!”
楚欢微笑道:“夫人的意思是?”
“恒儿不想被他们害死,就只能除掉他们,这也是唯一的办法。”肖夫人幽幽叹道,一副悲悯之色。
第一二四八章 夜谋
肖恒眼中划过惊色,回头看着肖夫人,却见到肖夫人那张漂亮的脸上,说不出的平静。
楚欢心下也是有些惊骇,他知道这妇人心机很深,可是却没有想到他不但心机极深,却更是心狠手辣,常言道的好,最毒妇人心,此妇当真是名副其实。
楚欢知道,肖焕章的原配夫人早已经过世,这肖夫人本是妾室,等到大夫人死后,被肖焕章扶正,成了总督夫人。
肖夫人其下并无子嗣,其实也不难理解,肖焕章年过五旬,将近六旬,肖夫人三十刚出头,肖焕章纳妾之时,已经是年过四旬。
楚欢见过肖焕章,一看就知道肖焕章年轻时候必然是纵欲过度之辈,这年过四旬取了肖夫人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功夫虽然没有少下,但毕竟年轻时候纵欲过度,肖夫人迟迟没有子嗣,却也并非偶然。
肖静笙兄弟都是原配夫人所生,虽然与肖夫人是母子关系,却并无血缘关系。
即使如此,但总好歹也是母子的名分,肖夫人此时说及要铲除肖家兄弟,就似乎只是铲除毫不相干之人,丝毫不在乎母子情分。
楚欢心中虽惊,脸上却是微笑道:“夫人是说要杀了肖家兄弟?”
肖恒心中不由打了个冷颤,肖夫人却是低头含笑看着肖恒,问道:“恒儿,这只是叔母想到的唯一办法,是否还有其他法子,就只能请教楚督了。”
肖恒看向楚欢,还未说话,楚欢已经道:“这是你们北山的内事,本督不好插手,而且肖公子有夫人在旁出谋划策,我相信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肖恒轻声道:“杀……杀了他们……!”眼中神情十分复杂,过了片刻,竟是坚定下来,冷笑道:“叔母所言不错,若是他们不死,我迟早要死在他们手中,先下手为强……!”随即皱眉道:“可是要杀死他们,实在不容易,他们在北山党羽众多,权势极重,我……我的实力,绝非他们的敌手。”
肖夫人却已经道:“只凭恒儿自己,当然会困难重重,北山到处都是他们父子的眼线,没有助力,恒儿绝无成功的希望。”美眸流转,嘴角带着笑容,“但是今日有楚督前来相助,恒儿还担心不能成就大事吗?”
肖恒身体一震,看向楚欢。
楚欢却是微笑道:“夫人为何会断言本督会帮助肖公子?这毕竟是你们北山的事情,本督光明磊落,乃是帝国的封疆大吏,而肖家兄弟也算是朝廷官员,本督又为何会帮你们杀死朝廷命官?”
肖夫人幽幽叹道:“楚督难道不知道,西北虽然还属于秦国疆土,可是朝廷的旨意,在西北还能行之有效?无论是朱凌岳,还是肖焕章,损害他们利益的圣旨,在西北绝不可能实行,所谓的圣旨,只是他们需要的时候,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至若西北的官员,楚督是西关道总督,乃是权势滔天的封疆大吏,妾身试问一句,无论是北山道还是天山道的末流知县,楚督觉得他们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敬畏吗?”
楚欢摇头叹道:“他们只怕在心里都想着我早些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