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进屋之后,即使美色当前,却也没有掉以轻心,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就只有自己饮下的美酒,可是他和肖夫人的酒都是从一只酒壶倒出来,而且他是瞧见肖夫人先将杯中酒饮尽,这才饮下,如果自己有问题,肖夫人自然也有问题。
但是看此事肖夫人笑的花枝招展,根本不像全身无力的样子,心下大是纳闷,知道这种时候,更要冷静下来,含笑道:“夫人之言,便是金口玉言,辞修哪能不遵从?只是太过疲累,身体有些不舒服,稍作歇息,再为夫人去拿。”
却见到肖夫人身体忽然一软,整个人竟是从椅子上摔倒下去,“哎哟”轻叫一声,随即抬起手,绵软无力道:“修郎,你过来,我喝醉了,身上没一丝儿力气,你过来抱我起来……!”她脸颊绯红,成熟美艳,声音酥腻,让人心荡。
辞修苦笑道:“夫人,我也是身上没有一丝儿气力,只怕你我都喝醉了。”
“你当真不能起来?”肖夫人娇嗔道:“你是在骗人家。”
“佳人在前,我若有力气,就像狼一样扑上去,又怎会骗你。”辞修叹道,“夫人,你大可以自己起来,不必我相扶吧?”
肖夫人凝视着辞修,片刻之后,忽然起身来,柔声道:“修郎,你中了软骨散,两个时辰之内,全身上下不会有半丝气力,你没有骗我,果然是以诚待我,我心里很欢喜。”
“软骨散?”辞修心下更是一紧,“夫人怎知我中了软骨散?”
“我在洗你那只酒杯的时候,不小心手上沾了软骨散,带在杯中……!”肖夫人轻叹道:“想不到杯中的药性还没有洗去。”
辞修勉强笑道:“那倒无妨,两个时辰之后,我便恢复气力,到时候自然可以为夫人做事。”此时才明白,毒性不在酒内,而是在杯中,他虽然对酒有所提防,却想不到这艳若蛇蝎的美妇竟是在酒杯上做手脚,自己又是如何能提防。
“你已经为我做了一桩大事,替我杀了罗定西,以后又怎能再辛劳你?”肖夫人扭动腰肢,走到辞修身边,伸手抚摸辞修脸庞,“你没有背负对我的承诺,我自然也不会背弃对你的承诺。我对你说过,只要事成,便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生死不离,是不是?”
辞修勉强点头:“我也想和夫人一辈子在一起,好好照顾夫人。”
肖夫人抬头看了看四周,幽幽道:“修郎,其实你不明白,我嫁给肖焕章之前,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情郎,我这一生,那是忘不了他,我以前答应过他,只要活着,便要和他白头偕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他如今在哪里?”
肖夫人神情黯然起来:“他已经死了,可是我对他的诺言不能违背,我也只能和他白头偕老,所以只要活着,我就不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也不能陪你白头偕老,你说是不是?”
辞修叹道:“夫人原来是重情重义之人,若是如此,辞修也不敢有冒昧之心了。”
“那可不成。”肖夫人笑颜如花,“我即答应了你,就要信守承诺。我虽然不能活着和你白首不相离,可是我却可以陪你一起死,只要我们死在一起,那也是不离不弃,信守了承诺,你说对不对?”
辞修微微变色,失声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五零七章 蝶舞
肖夫人娇声笑道:“我要做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你不是要和我双宿双飞吗?”
“夫人,这……这玩笑开不得。”辞修面上变色,他知道肖夫人不是寻常妇人,那也是存了小心,可是想不到最后还是中了肖夫人的手段。
肖夫人幽幽叹道:“修郎,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实告诉我。”
“你……你问!”
“你说,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手中的那笔钱财?”肖夫人眼眸闪动,笑容温柔,可是这迷人的微笑此刻看在辞修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恐怖。
辞修勉强镇定心神,“夫人何必多问?我心中只是敬慕夫人,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我并没有放在眼里。”
“你骗人。”肖夫人吃吃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家可不相信这世上有不爱金银之徒,你说过不骗我,现在便不守信诺……!”轻叹一声,幽幽道:“你对我只是垂涎,不是喜欢,再过两年,我便人老珠黄,你是不会对我一直不变心,你这样的男人,我见过太多,要找有情郎,那也是万里挑一的事情……!”
辞修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却见肖夫人起身来,摆动腰肢袅袅走出去,辞修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但是知道此刻只能自救,拼命想站起来,但是全身的气力就似乎被抽空,连骨头似乎也变的软绵绵的,根本是动弹不得,他有心想要喊叫,可是这总督府深宅大院,就是大声喊叫,府外即使有行人,那也未必能听见,就算听见,那也不敢轻易进到总督府。
虽然肖焕章已死,但是总督府却依然还是总督府,并非谁都敢随意进入,而且辞修知道,一直以来,总督府附近的街道,并不允许普通百姓随意行走,虽然如今已经没有兵士守卫,但是人们的习惯,不会轻易靠近这边街道,自己如果大声叫喊求救,莫说叫不来人,只怕激怒肖夫人,瞬间便要遭受肖夫人的毒手。
他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便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也不知道肖夫人在做什么,只是很快他便闻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一时不知是什么东西,片刻之后,却见到肖夫人端着一只坛子进来,看了辞修一眼,妩媚一笑,辞修盯着她手中坛子,却见到她将坛子的盖子打开,尔后将里面的东西往屋内的桌椅上倒洒,辞修只看了一眼,便豁然明白,怪不得刚才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原来这坛子里面盛装的,竟然是油。
肖夫人在屋里到处浇洒,辞修心下惊骇,问道:“你要做什么?”
“修郎,我对你信守承诺,要和你再不分离,可是我又知道男人没有几个好东西,朝三暮四,你现在看上我,等过了一两年腻了,必然离我而去……!”肖夫人幽幽道:“我想了这样一个法子,咱们便再也不会分开,让你信守承诺,你说好不好?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怕你毁了自己的名声,所以这才帮你,你可要谢我才是……!”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辞修此时已经是心惊胆战,“你不要乱来。”
肖夫人也不理会,自顾自说话,“罗定西是你的上司,你能有今天,都是他提拔所致,可是你却因为我,出卖了他,我固然欢喜,可是你为了一个女人轻易背叛旧主,又怎会对我有始有终呢?我害怕你过两年丢下我,带了钱财远走高飞,那时候我便会很伤心……!”
辞修见她到处撒油,已经明白什么,瞳孔收缩,厉声道:“你……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婆娘,老子……老子宰了你……!”
“我这些年过的不快活,心里一直很不快活。”肖夫人轻声道:“我告诉过你,我有青梅竹马的情郎,和他在一起,我才快活,你不知道,我们两家适世交,很小的时候,就许下了亲事。他胆子很大,竟然会在半夜三更翻墙带我出去看月亮,还会带我去湖边瞅着湖面数星星,他说我唱歌声音好听,所以我就给他唱歌……让我想一想,他喜欢听什么曲儿,唔,我记起来了,他喜欢《蝶舞》,对,那年夏天,他带我在湖边,瞅见了蝴蝶,他说我跳舞的样子,就像蝴蝶一样漂亮,然后写了《蝶舞》,我花了好些时间,才将那首《蝶舞》编成了曲儿,然后唱给他听,他说那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曲儿……!”
辞修拼命想要站起来,但是毫无气力,身体一侧,整个人绵软无力,已经翻倒在地上。
“你们都不是好人,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你们看到我,只想和我上床,他不同,他和你们不同,他要看我跳舞,听我唱歌,他读过很读书,说许多故事给我听……!”肖夫人神色柔和,梦呓般道:“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地下好不好?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下去陪他,可是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该杀的人,我都要杀死,这样我见到他,告诉他这些,他一定很开心……该死的,也都死了,我现在可以去找他,再迟了,只怕会被别人抢走的……!”
辞修在地上挣扎,脸上憋得通红,朝着房门蠕动过去,但是却寸步难行,四下里一片死寂,只听到肖夫人如同说梦话般在自言自语,心下发寒,怒声道:“你疯了,你这个疯女人,你要死自去死,你去死……!”
“我就说过,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肖夫人脸上显出忧伤之色,轻叹道:“片刻之前,你还说要和我生死不分离,为何这么快就变了心?你若真的喜欢我,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死吗?这世间有太多的忧愁和悲伤,人心多恶,留在这世上担惊受怕,还不如到幽冥,或许幽冥的鬼魅,比之世人更加良善……!”
“你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辞修怒骂道:“你这个歹毒的贱妇,害死了那么多人,到了阴曹地府,那也要下十八层地狱。我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这个贱妇……!”
“谁善谁恶,黄泉地下自有公道。”肖夫人吃吃笑道:“我是厉鬼,下十八层地狱,或许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要下十九层地狱,那时候,我这只厉鬼依然踩在你们头上……!”
此时屋内到处都是油迹,一坛油洒完,屋内弥漫着刺鼻的油味,肖夫人放下油坛,看了辞修一眼,轻笑道:“你不要急,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出门而去,很快,竟是手拿一盏油灯进了屋内,走到辞修边上,蹲下身子,手举着油灯,就像观赏古玩一样打量辞修一番,吃吃笑道:“你真的喝醉了,你瞧瞧你的脸,红成这样……!”抬手在粉嫩的琼鼻鼻尖扇了扇,“你身上的味道好难闻……唔,我明白了,这总督府里到处都是肮脏的臭味,没有一处干净的角落,我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熬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离开了……你闻一闻,是不是很臭,你是不是也想早早离开……!”
辞修身体的反角非但没有丝毫好转,反倒是越来越虚弱,不但全身无力,便连眼皮子也似乎变得沉重起来,知道今日已经无法幸免,咬牙切齿道:“贱妇,你这个贱妇,我……我只恨那天没有一刀杀了你,我……!”拼尽全力想要抬手去抓住蹲在自己旁边的肖夫人,可是手只抬起一小半,便无力垂下去,他双眸赤红,泛着怨毒之色。
肖夫人咯咯娇笑,花枝招展,“那天你为何不动手?你不但没有动手,反倒帮着我出卖罗定西,你当时又是怎么想的?”
“我……!”辞修看着肖夫人那成熟艳美的脸庞,便是此时此刻,那张脸也依然如同罂粟花一般,开的很艳,却蕴藏剧毒,辞修耷拉着眼皮子,恨声道:“你……你就是一条蛇,一条……一条可以任意吞噬男人的毒蛇……!”
肖夫人娇笑道:“你说我是蛇,可是他一直都说,我是蝴蝶……在你们面前,我只能是一条毒蛇,只有他知道,我是一只蝴蝶……!”说到这里,她将手中的那盏灯随意地丢在地上,地上本就洒满了油,灯火落地,“哄”的一声,立时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