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欢郎,太多了。”琳琅见楚欢大手一挥,就是一千五百匹,这可是大手笔,试问天下,便是再强大的商团,也不可能拥有如此庞大的马队,最为紧要的是,这些马匹还不是普通的杂马,都是能够上阵的战马,其素质更是了不得,琳琅心下只觉得不妥,“那都是战马,用来做拉车的马就可惜了……!”
“无妨,你需要马匹,相公自然是大力供应。虽说是战马,但是这新盐署也是办大事,调一些马匹来用,并无不妥。”楚欢气魄十足道。
琳琅想了一下,才道:“欢郎,其实有五百匹马,加上新盐署现有的驮马,已经足够……而且从军队一下子调来上千匹战马,只怕他们对欢郎不满。”
楚欢眼睛一翻,“谁敢?”随即才笑道:“傻媳妇,不用担心,前面缴获的战马,已经登了册子,有我的印章,那是不能动的。但是这后面搜找到的马匹,暂时还没有统数,怎么着现在也有上千匹了,我给许邵去个话,很快就能送过来,现在不取,等到全都登了册子,盖了印章,那就是军队的财物,反倒不好拿了。为了自家媳妇,假公济私一会,也无不可。”
琳琅心中甜蜜,却还是担忧道:“既是如此,也太多了,欢郎调用五百匹过来就好……!”
楚欢凑到琳琅耳边,低声道:“傻子,新盐署当真就永远只做食盐买卖?手头上有马匹,以后什么生意不能做?我是想着让新盐署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官商,你们手头上有上千匹马,以后做起生意来,谁能抵挡?”
这个时代,做生意的重要一点,便是运输问题,货物南来北调,就是依靠运输,只要有庞大的运输队,做起生意来本身就要比别人强出一头,楚欢这一出手一千五百匹,加上新盐署现有的驮马,已经是近两千匹,纵观天下,实在没有比这更为豪阔的商队,拥有如此庞大的运输队,正如楚欢所言,以后无论做什么生意,都不会落于任何商团之后。
琳琅冰雪聪明,此时已然明白楚欢的心思,惊喜道:“欢郎,你是说,以后要建最大的商队?”她性情温婉,但是毕竟出自商家,在商场打拼多年,血脉之中依然流淌着商人的血液,便如同一名练刀的刀客,练刀多年,又如何不想有朝一日成为第一刀客,琳琅此时心情也是在此,如果真的能够建立一支普天下无人可抗的庞大商队,而且这支商队是为自己爱郎效力,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楚欢含笑点头,道:“咱们慢慢来,循序渐进,西北暂时还没有完全走上正轨,等到完全太平下来,少不得商贸往来,到时候以新盐署为根基,可以发展更多商贸,宝贝儿,到时候你就统领这支商队,将生意做到天下各个角落,不但要在中原,还要走到天南海北,让有阳光的地方,就有我们的商队旗帜。”
琳琅粉拳握起,有些兴奋,美丽的眼眸子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第一五四三章 老糊涂
楚欢和琳琅到苏府的时候,天边还有夕阳,得到禀报,苏仲彦早已经飞奔而来,看到楚欢,立马便要跪下行礼,楚欢却已经拉住,笑道:“七叔,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不要如此。昨日回来,本就想过来拜见叔公,只是有事耽搁,今天才能抽出时间和琳琅一起过来。”
苏仲彦如今是对楚欢即敬且怕,道:“那我现在就去告诉父亲大人,楚督……!”
“叫我楚欢就好。”楚欢含笑道。
苏仲彦摆手笑道:“不敢不敢。楚督,父亲好像在后院,我立刻去请,对了,琳琅,你们先进厅喝茶……!”又叫人吩咐道:“赶紧准备晚宴。”
楚欢倒也是存了在这边吃晚饭的心思,只是道:“不用去请叔公,我和琳琅去后院拜见。”
当下苏仲彦在前领路,来到了后院,这后院是个小花园子,远远就瞧见老太爷正坐在一张竹椅上,手里拿着一卷书。
“父亲,楚督和琳琅过来看望您了。”苏仲彦瞧见太爷,老远便喊道。
老太爷往这边瞧了一眼,站起身来,却也没有放下书,等楚欢和琳琅过来,正要行礼,老太爷已经笑着道:“免了免了。”又道:“这边安静,就在这里坐一会儿?”
楚欢自然是点头称是,苏仲彦令人端来两把椅子,有自己去操持晚宴,老太爷这才坐下,瞧了楚欢一番,笑道:“一战功成,西北再无敌手,可喜可贺。”
楚欢笑道:“都是托了叔公的福。”
“不是这样说。”老太爷含笑道:“都老得一只脚埋土里了,指望不上的,都是你自己能耐……!”
“叔公看的什么书?”琳琅含笑问道:“好像很入迷。”
“哦?”老太爷笑道:“一本《史记》,闲来无事总爱翻翻,刚刚正看到越王勾践世家,心有感悟,所以有些沉迷。”
琳琅冰雪聪明,老太爷说的如此具体,她便知道老太爷只怕有话要和楚欢说,起身道:“叔公,我先去看望婶娘他们,你们爷俩在这聊吧。”
“也好。”老太爷点头道:“正想和楚督说几句话,你妇道人家,也不愿意听的。”
琳琅掩齿一笑,退了下去,楚欢这才含笑问道:“叔公不知有何感悟?”
老太爷这才放下书,叹道:“只是叹息文种范蠡而已。”
“哦?”
“勾践卧薪尝胆,终成大事,他能够击败吴国,说到底,只靠他卧薪尝胆恐怕也不成,如果没有文种范蠡之流忠心辅佐,也未必能有所成。”
楚欢颔首道:“不错,一个好汉三个帮,想要赤手空拳独闯天下,最后很容易粉身碎骨。”
老太爷长叹一声,“只可惜最后……!”摇摇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勾践虽然毅力惊人,但是此人可患难,却不能共富贵。忌惮文种范蠡,杀文种,范蠡倒是精明,否则也必定落得身死的下场……!”
楚欢面不改色,微笑道:“所以勾践杀忠臣,也一直被人所诟病。”
“那又有何用,只是留给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老太爷微笑道:“可是对文种来说,却是痛彻心扉啊……老夫偶尔想起文种临死前的心情,便觉得有些沉重,对人忠心耿耿,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楚欢笑道:“叔公是不是有所指?”
“啊?”老太爷摆手笑道:“只是偶发感慨,楚督不喜欢听吗?”
“当然不会。”楚欢笑道:“我一直都希望得到叔公的指教。对了,此番挫败北山兵马阴谋,收住朔泉,叔公挺身而出,我是前来道谢。”
老太爷哈哈一笑,道:“你也不必谢我,真要是朔泉陷落,咱们这些西关士绅,能有什么好下场?哦,你要说谢,那位齐王殿下倒是派人过来下帖子,邀请我们去他王府庆功……!”
“听说叔公并没有前往赴宴?”
老太爷身子缓缓往后靠去,靠在椅子上,看似老态龙钟,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充满了岁月积攒下来的睿智,“赴宴?为何要去赴宴?”
楚欢一怔,老太爷悠然道:“咱们组织人手帮着守城,是因为你送来书信,咱们是照着你的意思去做,说得更直接一些,既是帮你守住这一亩三分地,也是帮着自己守住家业……!”抬起手,轻抚胡须,“楚督,咱们守城之前,可并不知道还有位齐王在城中,也不是替齐王守城……哦,这话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大伙儿都是这样说。”
楚欢倒想不到老太爷说的如此直接,顿时反倒不知道怎么说。
“楚督,老夫如今是老眼昏花,脑子有时候也糊涂,所以有些话说的不对,你就当老夫是老糊涂,在胡言乱语。”老太爷说自己老眼昏花,只可惜他的眼睛却依然是闪闪带光,“昨儿个钱伯夷还来我府上,说话之时,忽然问我昨天是秦历什么日子,我却老糊涂,突然忘记了,不但如此,我都记不得当今天子究竟是谁。”
楚欢眉角微跳。
“我说我老糊涂了,钱伯夷却也说自己记不得了。”老太爷叹道:“楚督,你说西北的老百姓,还有多少人记得秦历?”
楚欢知道老太爷说这话,已经是颇为直白,叹道:“叔公,你是说百姓都不记秦历?”
老太爷微微一笑,“住在深山老林的,只怕都不知道还有秦历……唔,头些年我还算着秦历,但是如今已经记不得了。似乎这秦历沿用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弹指一挥间,这西北太过偏远,有些人不知道秦历,倒也实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