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湿黏黏的感觉,让他浑身很不舒服。
片刻之后,却见到轩辕胜才调转马头来,抖动马缰,缓缓过来,黄凃此时也顾不得体面,用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见轩辕胜才靠近过来,问道:“轩辕将军,达奚彰是否开门?”
“黄大人,看来达奚彰没有打开门的意思。”轩辕胜才冷笑道:“他是想将本将也挡在关外……!”
“轩辕将军,你别误会了。”黄凃急忙道:“达奚彰胆子再大,又怎敢将你拦在关外?咱们再等一等,他绝不会……!”
轩辕胜才冷笑打断道:“看来他的翅膀是真的硬了,连本将道路也敢拦……!”
便在此时,却听得“嘎嘎嘎嘎”的声音响起,黄凃眉头舒展开来,笑道:“轩辕将军,这次你可真是误会他了,你瞧瞧,大门不是已经打开了吗?”
轩辕胜才立刻调转马头,面向关隘,果见到厚重的铜门正在一点点地向上升起,升起的速度并不快,片刻之后,铜门便即停止上升,并未完全拉上去,不过升起的高度,却足以让人骑马通过。
轩辕胜才也不犹豫,一抖马缰绳,一马当先,疾冲上前,三百骑兵尾随其后,跟随着轩辕胜才冲上前去,进入到大门之内,前脚刚刚进去,后面就传来“嘎嘎嘎”之声,却是巨门已经被放下来,放下的速度,却是比升起的时候要快得多。
巨门落下之后,四下里顿时便显得昏暗起来,不过在过道两边的石墙之上,都安有火巢,每隔一段距离,两边俱有相对协调的火巢,火光闪烁,长约数里的通道之内,倒也能否看得清楚。
这关隘的走道宽度也不小,三百骑兵进入其中,完全不显拥挤,通道之内,每一处的火巢下面,都有一名手持长枪的守兵警卫,轩辕胜才进到走道之内,并没有下马,领着一众骑兵缓缓上前,行了小片刻,便看到从前面不远的石墙内,走出一群人来,当先一人身材修长,一身灰色甲胄,身后跟着七八名兵士,迎上前来,拱手笑道:“少将军,在下西谷关偏将何长庆,恭迎少将军!”
轩辕胜才勒住马,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以前出关的时候没如何注意,此时却是看到,在过道中间处,两边的石壁中,都有一道石门,何长庆等人便是从左边的石门走出来。
轩辕胜才翻身下马来,朝着何长庆拱了拱手,道:“何偏将,叨扰了!”
“岂敢岂敢!”何长庆含笑道:“达奚将军尚有公务在处理,不能亲自前来相送,特派末将相送,还望少将军不要怪罪。”
“既然有公务在身,自然不会怪罪。”轩辕胜才淡淡道:“不过何偏将的话,本将倒是有些听不懂!”
“哦?”何长庆笑道:“少将军的意思是?”
“何偏将代替达奚将军前来相送,莫非现在就要赶我们走?”轩辕胜才冷冷道:“本将可没有说现在便要离开!”
“啊?”何长庆一怔,便在此时,黄凃也已经上前来,他下马来,只觉得双腿发飘,宛若踩在云雾之上,已经向何长庆道:“还不准备食物和水,咱们赶了几天的路,腹中可是饥饿的很。”
何长庆为难道:“黄大人,这是关隘重地,非关内守军,不可……!”
“唰!”
一身冷风骤起,轩辕胜才手中大刀已经挥出,搭在了何长庆脖子边上,何长庆身边随从立时按住刀柄,便要拔刀,便是附近执勤的兵士,也抬起长枪,对准轩辕胜才等人,轩辕胜才手下三百骑兵,此时都已经下马来,见此情状,也都拔出刀来,一时间刀戈之声响成一片。
黄凃勃然变色,失声道:“这是……这是做什么?快,都放下刀……!”
轩辕胜才冷冷盯着何长庆,淡淡道:“黄大人,你没听他说什么?老子从西北一路跑到这里来,不求他们接应,现在刚刚下马,屁股还是热的,他便要赶老子走,就算老子答应,手底下这些兄弟马不停蹄跑了几天,又饥又渴,他们可不答应!”
何长庆勉强笑道:“少将军误会了……!”
轩辕胜才沉声道:“误会?恐怕不是误会吧。达奚彰在哪里,我要见他。”
“少将军何必动怒……!”一阵笑声传来,石门打开,一名武将站在石门口,也没有过来,只是拱手笑道:“达奚彰在此,方才有公务耽搁,未能亲自相送,少将军不要怪罪……!”扫了一眼轩辕胜才身后众骑兵,一行人都是风尘仆仆,不少人衣甲都是不整,黄凃见到达奚彰,急忙上前去,低声道:“达奚将军,轩辕将军心里现在不痛快,一道上都是憋了一肚子火,可不要怪他。”
“哦?”
黄凃拉着达奚彰一只手臂,低声说了一番,便是将甲州之事简明扼要说了一遍,达奚彰眉头紧皱,随即微微舒展,此时轩辕胜才却已经收回刀,上前来,道:“达奚将军,轩辕在这里不会多留,只借宿一宿。我手下这帮兄弟,一路上十分辛苦,就在这过道歇息一晚上,不过希望达奚将军能够借一些粮食和水,等到明天天亮,我们就会离开,至若借你们的东西,回头会加倍偿还。”
达奚彰笑道:“少将军说哪里话,我们都是同朝为臣,何分彼此。而且我能够在此担任守将,也是国公他老人家举荐,国公的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看向何长庆,沉声道:“还不赶紧准备粮食和水,另外赶紧置办酒宴,我要为少将军洗去风尘。”
西谷关看似只是一座关隘,但是储存的物资却是颇为丰富,粮食和水自然不愁,三百骑兵按照轩辕胜才的提议,便在过道之处歇息,何长庆安排人送来了粮食和水,便是战马需要的马料,也都供应上来。
至若黄凃和轩辕胜才,连日赶路,一身臭汗,达奚彰命人准备了洗澡水,两人痛痛快快洗了个干净,感觉身上一阵轻松,只是想要在关隘之内找寻一套干净的衣裳更换,那却是难如登天。
西谷关将士的钱粮倒是能够得到保证,但是朝廷物资匮乏,守关将士的军装却是两年都不曾更换。
达奚彰为轩辕胜才和黄凃设宴接风,身在关隘,宴席自然也是十分简单,勉强凑上了七八个菜,不过却是抱了好几坛子酒过来。
觥筹交错,达奚彰连连劝酒,他自己酒量自是不弱,黄凃也是酒量不浅,只是轩辕胜才的脸色始终面无表情,看上去情绪十分低落。
“少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达奚彰从黄凃口中知道内情,知道轩辕胜才这一次在甲州吃了大亏,能够了解轩辕胜才现在的心情,“少将军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天大的喜事,过去的事情,也就不必耿耿于怀了。”
达奚彰是轩辕世家一手提拔起来,虽然性情谨慎,但是毕竟骨子里对轩辕世家的人还是颇有些亲近感。
轩辕胜才不到三十岁,帝国第一武勋世家子弟,难免心高气傲,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是耿耿入怀,也难怪情绪会如此低落。
轩辕胜才连连饮酒,此时看上去脸膛发红,隐隐有了几分醉意,猛然间拿起放在一旁的佩刀,“呛”地一声拔出刀来,达奚彰皱起眉头,却见到轩辕胜才怒吼一声,握刀冲到墙边,低吼声中,大刀便往墙面上砍过去。
这关隘都是用巨石垒成,坚硬结实,大刀砍在墙面上,火星四溅,“呛呛呛”之声大作,黄凃呆呆瞧着,达奚彰却是深锁双眉,盯着有些发狂的轩辕胜才,片刻之后,那大刀竟然已经卷了刃口,墙面上纵横交错都是大刀砍上去的印迹。
轩辕胜才似乎是累了,终于停下来,将手中已经砍卷的大刀丢在一边,转身走回来,拿起酒碗,将碗中剩下的半碗酒一饮而尽,这才放下酒碗,抬手擦去嘴边的酒水,带着怨恨之声道:“楚欢……楚欢,老子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黄凃和达奚彰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知道这是年轻人的年轻气盛,达奚彰温和道:“少将军放心,朝廷迟早要发兵剿灭楚欢,到时候少将军自有报仇的机会。”
“他们的存粮已经不多。”轩辕胜才红着眼睛,“甲州的存粮,仅够维持二十多天,撑不到秋收,朔泉的粮草也是严重匮乏,整个西北,数百万之众,没有粮食,很快就会闹起来。达奚将军,封锁了西谷关,不要让一颗粮食流到西北。”
达奚彰含笑道:“少将军放心,别的不敢夸言,可是如果有一颗粮食能够经过西谷关流向西北,那便是我达奚彰的无能!”
轩辕胜才拿起酒坛子,为达奚彰倒满酒,达奚彰道:“少将军,你已经多了,不如改日再饮……!”
轩辕胜才抬眼盯着达奚彰,道:“怎么,达奚将军看不上我?不愿意和我饮酒?”
“少将军误会了……!”若是换作别人,达奚彰自然不会假以辞色,可是轩辕胜才出自轩辕世家,达奚彰却不能不顾及轩辕世家,勉强笑道:“只要少将军愿意喝,我愿意和少将军一醉方休!”
第一七五一章 结义
轩辕胜才脸膛发红,看上去早就已经醉了,可是他带着八方的醉意,却偏偏能够撑下来,反倒是达奚彰已经带了七分醉意。
至若礼部侍郎黄凃,早已经趴在桌子上,或许是连日疲惫,又或许是喝的太醉,鼾声大作。
达奚彰古铜色的脸膛,此时醉酒呈红色,边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只空坛子,达奚彰勉强站起身来,含糊不清道:“罢了,少将军,这……这酒不能再饮了……关隘平日禁止饮酒,不到特别的日子,便是……便是连我也是滴酒不沾的……今日,今日一下子喝成这样,若是……若是被弟兄们瞧见,总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