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怎么那么尖,他笑得那么隐晦也能让她瞧见?
“姑娘,我没笑。”
俞眉远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便不吭声,直盯着他的脸看。霍铮给看得满心疑惑,他的易容天衣无缝,应该不至被她看出破绽来才是。
“姑娘没事,我先去干活了。”
还是走为上策。
“别走。”俞眉远忽喝起。
霍铮正纳闷,手已被她拉起。
“跟我来。”俞眉远拉着他飞速进了自己屋。
“砰!”笤帚落到地上,霍铮莫名其妙被她拽走。
青娆与金歌正在她屋里归整东西,一晃眼就见门帘被人掀开,两道人影风风火火地从外头冲进来,不由奇怪。
“坐。”俞眉远将霍铮拉到妆奁前按他坐在锦凳上,又快速打开了镜匣。
镜里便印出一个面目寻常、衣着粗陋的“昙欢”。
霍铮更加莫名,刚要开口,就已见到俞眉远凑近的脸。她弯着腰,鼻尖差两寸就要撞上他的脸颊,霍铮吓一跳,差点弹起来,却被俞眉远狠狠按住。
她俯在他身边,檀口微张,喷出温热的气息,从他脸颊耳廓刮过。霍铮像被火灼似的难受,目光只要一偏,就能撞上她直望来的眼和她逼近的脸庞。
那张脸已不再是昔年孩童的稚嫩了,她鼻尖/挺而圆,上头有些细汗,眼睛透亮,转着奕奕光彩,脸颊虽不似别的少女那样白如雪,却莹透亮泽,带着淡淡的蜜色,曙光般动人,再加上她活动一番正喘着气,胸口起伏不断,身上馨香散出,全是少女的气息,像夏日撩人的风。
霍铮发誓,他从小到大就没遇到比这更想逃的局面。这不比夜里他教她习武时,那距离还能由他掌控,她突然的靠近带着让人无法拒绝且又无辜的甜蜜,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趁人之危的混蛋。
想靠近又想推开的矛盾,令人坐如针毡。
“姑娘,你这是要干嘛?”青娆看着两人间奇怪的气氛,不由惑道。
俞眉远用指挑起他下巴,一边端详一边道:“这好歹也是我屋里的丫头,老这么不修边幅,跟我出去了,人家要说我不会调/教丫头。不成,青娆,你去我那里挑两身不常穿的衣裳出来改大了给她。颜色鲜亮整齐就好,不要花哨。”
“……”霍铮悄悄将下巴挪离她的手。
“跑什么?”俞眉远察觉他的意图,将他下巴轻轻一捏,“咦,下巴挺有肉。”
说着,她又捏两下。
霍铮木头似坐着,万分想把她那爪子打掉。
“嗯,头发也得梳梳好,再上点儿妆,擦点粉,抹点口脂,眉毛整整,应该能见人。”俞眉远继续说着。
霍铮眼眶随着她的话渐渐张大,他看到她已经从妆奁里取出绘着彩雀春花的瓷盒。
瓷盒打开来便沁出淡淡的花香,里面装着细白匀净的粉。
这是要给他……上妆?!
霍铮的那些矛盾和小情绪全被这个认知给惊跑了!
“我不要……”他将脸往外挪去,远离她的爪子,咬牙切齿开口。
“坐好点,不然把你画成大花脸。”俞眉远抓住他,一手按住他的肩,人朝他身上倚去。
霍铮猛地站起,俞眉远差点摔着。
“昙欢!”她瞪他。
“四姑娘,惠夫人那里遣人来说,周妈妈今天巳时末离府,让咱们给收拾两套家常衣裳送去给她,旁的东西不许带出府去。”门口云谣掀了帘子回道。
俞眉远脸上的怒便一收,又是懒懒散散的表情。
“金歌,跟我进来。”她将掌上妆粉拍尽,转身进了里屋。
金歌跟她到里间时,就见她已打开了顶箱柜的柜门。
“姑娘。”金歌在后面唤她。
“有了。”俞眉远忽笑了声,从柜里取出已经包好的青布包袱。
包袱鼓满,显是里头塞了不少东西。
“金歌,你跑一趟,给周妈妈送过去吧。好歹我们主仆这么久,她如今就这么走了,我不能放心。这里头另有一包东西,你想个法子偷偷交给她,切记别让人拿了去。”俞眉远说罢,神色有些悲戚。
金歌从她手里接了东西,掂了掂分量便知包袱里头除了衣裳外还裹了别的东西。
“放心吧,姑娘。我一定好好交到周妈妈手上。”
“嗯。周妈妈走了,青娆又是个贪玩的,我身边可信的人也就只剩你一人。真不知过了年你嫁出去了,我该如何是好。”俞眉远点点头,轻声叹道,看着她的目光格外温柔。
“姑娘,就算……就算嫁了,金歌也还是愿意服侍姑娘,一辈子帮衬姑娘。”金歌闻言忙道。
嫁人后若还留在府里,便在外头领职当差做个管事媳妇,若想留在俞眉远身边,日后就是她的陪房,跟她嫁去夫家……
可她替金歌挑的人家,并非府里的家生子,那人虽然家境普通,却是个白身。
俞眉远只是温柔看她,许久方道:“行了,先去吧,别让人等急了不耐烦。”
金歌便欠身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