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宅记重生

出宅记重生 第233节(2 / 2)

她从没听他提过要去桑陵的事。

粥沾了些到她唇角,他取过帕子替她拭去,温声道:“是啊。军机不可泄露,所以一直没说。”

“那你带上我!”她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你说过的,到哪里都要带着我。”

“你有了身孕,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不合适,在这里等我回来。”他笑着再舀了匙粥到她唇边。

她开口含下这粥,他满眼宠色地望她,竟叫她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不多时,一碗粥便喂完,魏眠曦起身。

“你先歇着,我去去书房。”

“魏哥哥……”

“嗯?”他不解问道。

“你……一会早点回来休息,我冷。”

她终于察觉了,他这两日不再唤她“阿远”,想问他原因,一开口,却成了另一句话。

“好。”他点头,转身离去。

魏初九便呆呆看着膝上盖的锦被,心里忽然空洞。

……

才出屋子,魏眠曦便停了步伐,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他试了很多次,只要他愿意在她耳后用点力,他立刻就能有答案,可他这手却迟迟不敢下。

知道了答案又能如何?杀了她?还是就这么将就一世?

两世为人,他对敌杀伐果决,却偏偏于情之一道畏手畏脚,既不愿舍弃,又无法得到。她的重生,骗去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真是个……狡猾的狐狸。

“将军。”夜幕间跑过来一人,向他俯身行礼。

魏眠曦回头望望寂静的屋子,往外送迈出一大段距离后才开口。

“邓维,你不必随我去桑陵了,留下来保护王妃吧。如果……战局出了异/变,你就带她离开这里。”他说着顿了顿,才续道,“不要带她回京,把她带去南边吧。”

他不想知道她是谁,哪怕只是场欺骗,他也要当成是这两辈子与阿远一场夫妻所得到的真正幸福。

到了桑陵,一切便是天翻地覆,他势必要割舍。

诚如阿远所言,他是个魔鬼。

……

萨乌仓促退兵,西北边境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这场本该举国欢喜的大捷悄无声息,连一丝庆贺之意都没放出。军营篝火熊熊,满天星斗棋布,有人清唱一曲家乡小调,本是欢快的曲子却被粗哑的嗓门唱出无限悲凉。

战事未歇,家乡无归,沙场埋骨,荒冢哀哀。

霍铮站在星空之下,头戴雪羽战盔,身着银灰战甲,手中九霄长剑换作红缨枪,他眉似锋刃,眼如剑魄,敛了少年的笑,褪了旧日的涩,如他手中这杆红缨枪,冰冷无情,沙场夺命。

他本不是噬血残酷之人,然执戈之手已染尽鲜血,若这双手能护国护家护她,那他心甘情愿从此长执刀刃,以武止戈。

阿远,再等等他!

……

桑陵靠近鸣沙关,西接西疆,东临赤潼关,西北面有片灼热的鬼沙岭亦可通赤潼关,南边就是南疆。因靠近几处边境,桑陵是西北与南疆交结处唯一的一座城市,故而此地便成了各族商人往来行商之地,不过桑陵地处荒漠,缺水少粮,虽贸易往来繁华,但桑陵城却依然资源匮乏,极为贫穷,历朝历代都放任其自生,到了大安朝也不过是在这里建了个简单的卫所,设了卫指挥使一名,在这里镇着,麾下不过两千人。

如今这位指挥使洪涛已焦头烂额,城外聚集了一千来个江湖人,正往城中涌来,而另外又有探子回报,魏家军已集中大批兵力,往桑陵这里来了。

个中原因,洪涛心里也大概明白,皇帝的儿子争位子,死的都是旁人。

这桑陵在大安朝境内,本非兵家必争之地,然而如果魏家军要与西北军开战,这城就成了鸣沙关这里唯一的补给点。

魏家军有十五万的兵力,就算只派个零头过来,也不是他区区两千人能敌得过的;西北军虽与萨乌战了几年,但兵力也不容小觑,少说也有十万之众。

自古战起皆凶兵,他这小小的桑陵城哪里撑得下来?

如此想着,他急得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

最后还是俞宗翰终结了他的焦虑。

当然,俞宗翰不是替他解决了问题,而是将他的焦虑升级成了恐惧,再顺便替他做了选择。

“洪大人,桑陵之下埋有前朝皇陵,魏家军与月尊勾结要占桑陵,有一半是为了皇陵下埋藏的重宝。可是洪大人,你可知道,桑陵和前朝皇陵是两座镜城,上为阳世之城,下为阴世之府,大小格局一模一样。皇陵由九九八十一根撑天柱撑起阳世桑陵,主墓就在桑陵城正中心下方,主墓墓门后设有乾坤连环锁,只要锁被破坏,这八十一根撑天柱就会被埋在柱心的火药炸毁,皇陵便会慢慢崩塌。”

“什么意思?俞大人能说得简单些吗?”洪涛听不懂俞宗翰满口玄机。

“意思就是,如果他们进主墓盗宝,桑陵就会塌陷,黄沙倒灌如海水啸岸,整城覆灭。”俞宗翰换了通俗易懂的说法。

☆、第188章 战起

桑陵是座沙城,触目所及,皆是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黄沙。夯土城墙绵长古老,虽有箭楼瓮城,然久经日晒砂蚀,早已残旧。

俞眉远与连煜正愁该如何让洪涛放他们进城,不想才到了东城门之外,俞眉远只报了名姓,不多时城门便大开,守门的统领亲自将他们迎进城中。

风灼热刮过,稍不注意就能吹得人满嘴沙砾,沙子细小,无孔不入,直往人领口袖口鞋里钻,一天下来到了晚上把衣服一脱能抖下一堆沙砾,故而在这里生活的百姓人人都以长巾从头覆到脚。入目的一切皆沾了一个“金”字,再鲜亮的颜色到了这里也像染上层喑哑的光,被这大漠孤烟的风景衬得无限宽广寂寥。

俞眉远的装束已与这城中街巷上行走的百姓一般无二。华服褪去,她身着两重单衣,一重丧服藏在里头,外罩着红色长袍,腰间勒着碧影鞭,一方红巾由头披下,压去满头青丝,也掩去昔日娇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