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挣脱了吗?
宴春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着一切前行,从未停止过。
她久久无言,表情似恍然,又似迷惑。
她的境界竟然再一次摇摇欲动,丰沛浓郁的灵气,如同随处可见的山风一般,倒灌进这尹荷宗玉宸殿。
灵流滚动若江河,这里一时之间,竟然真的如同天宫一般。
秦妙言震惊不已,从椅子边上站起来,看着宴春,简直以为她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灵力暴走。
因为修士进境的前兆不是这样的,天上无半点乌云,更没有劫闪,这些灵力都是从何而来?
莫泽和尹玉宸的表情也是一变,宴春浅色的瞳仁之中,属于人的情绪似乎被这灵流抽走。
她茫然抬头,长发无风自动,她此刻身上彻底失去了人性,仿佛变成了一尊威严冷漠得令人不敢直视的神女之像。
秦妙言被灵力压得窒息,连连后退。
莫泽也忍不住躲开,只有尹玉宸不顾乱窜的灵压腐蚀掉他周身的魔气,上前一步抓住了宴春的手腕。
焦急道:“姐姐!”
他的手掌瞬间被宴春身上环绕的灵流腐蚀,滋滋作响的消散成魔气。
宴春听他一声姐姐,立刻回神,身上那种空山冷雨般的寂寥和苍茫感瞬间消失。
她的人味儿又回来了。
她收敛了灵压,涌动而来的灵气,也轻柔散去。
秦妙言立刻松口气道:“乖乖,湮灵仙子你现在就是立地灵合我也不奇怪了。”
“但是你收敛一点,若是招来进境劫闪,你没事,我们会被你招来的劫闪当成邪祟劈成飞灰的!”
“你没事吧!”宴春连忙去抓尹玉宸,尹玉宸被她不小心腐蚀掉的手掌,很快重新幻化出来。
他反抓住宴春的手,说:“没事的姐姐。”
宴春也是一阵后怕,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差点就抓住了一切的真相。
秦妙言又啧了一声,说:“我也是最近去听了佛宗宗主的自白,才会把前因后果完全串联起来的。”
秦妙言说:“我当年,是后宫之中一个即将到年岁出宫的姑姑,和万俟修身边的侍卫李曦暗生情愫。”
“后来李曦叛了万俟修,将他引出宫,让魔族绑走了万俟清玉。”
秦妙言说:“我当时就觉得李曦太他娘的不是人,我看不起他,可是那时候已经和他定情,他确实是我当时那个时候,出宫之后,能嫁得最好的归宿了。”
秦妙言说:“当时李曦把魔族和四大宗的某些事情,只告诉了我片面,我只知道,大皇子万俟修犯了修真界众怒。”
“可我那是只是个固步自封的宫女,根本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什么神魔,我只知道,大皇子勤政爱民,会是未来最好的储君,他本为人霁月风光,若天上神君,怎会惹到修真界的仙人?”
“所以我派相好的小太监……咳,是关系好的小太监,去和万俟修通风报信。”
“虽然万俟修赶回皇宫也于事无补,但他屠杀无间地的时候,确实放了我一马,还允许我带走我的弟子。”
秦妙言感叹:“本是人间神王啊,却活活被逼地入了魔。亲人枉死,唯一的妹妹不知所踪。我就说修真界那些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没几个好鸟!”
秦妙言说得直拍大腿,其实她现在很高兴,这话怎么说呢,那就是她一直想要欺师灭祖,但是苦于还没那老东西修为高,所以隐忍着。
无间地的散修和正道宗门不是一回事儿,那老东西手下弟子,没几个不想杀他。
秦妙言不管什么天下大乱,不管什么仙魔颠覆,冥星海倒转。
她只知道,现在无间地的老狗死了。待天下彻底平息也好,天下大乱也罢,她再回到无间地,便必然是无间地新任谷主。
那时候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养几只貌美鲛人做小侍,从此过她神仙般的日子。
因此她的语气过于雀跃,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宴春面上的表情却没几分放松,若真相是这样,那么……这不是谁的业果,而是整个修真界的业火。
这火烧起来,又有几个修真界大能能够独善其身?
宴春不由地想到了衡珏派,继而想到了历来驻扎人间的天衍殿弟子。
五百多年前……那……她母亲伏天岚,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宴春的面色太差了,秦妙言很快也想到了衡珏派。
于是秦妙言宽慰宴春道:“当年衡珏派掌门确实也有参与,但是据说相比于其他出手难看的宗门,衡珏派顶多是……呃……见死不救?”
宴春摇头,慢慢道:“散布祸世谣言,煽动百姓‘屠神’的国师,是衡珏派天衍殿的弟子。”
这一场业火没人能够逃得过,宴春想起了已经遗忘许久的,她曾经在命魂镜之中看到的,宴高寒和伏天岚会死在魔域的一幕。
宴春以为自己改变了命运,她就觉得命魂镜之中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她以为她已经改变了父母亲会因为她这个“天煞孤星”死去的结局。
但是现在宴春才意识到,根本没有什么天煞孤星,只是命运一直在以不同的方式应验。
天道想要灭仙族,戮魔族,开人族盛世,所以创造了一个万俟修。
但是万俟修被仙族和魔族联手毁了,天道便又创造出了其他的“天煞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