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隔间中间放着窄窄的一张木头床,旁边是一方小矮桌。矮桌上搁着一碗冷粥,一块十分模糊的铜镜,和几盒胭脂水粉。坑洼不平的地上放着一个陈旧的小铜盆,里面的水看起来并不干净。
隔间前方是一扇漏风的木头门,似乎通往外面。隔间后面,是一处窄窄的楼梯,通向楼上。
屋内的灯光很昏暗。
梅阁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说不清哪个朝代的衣服,上衣下裙,外面还罩着一件粉色纱衣。
粉色。
梅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走过去,拿起矮桌上的铜镜,看到了自己的脸。
得,还是带妆的。
铜镜里,他的眉毛显然是描画过的,眼尾带勾,嘴唇还涂了红。
梅阁叹了口气,弯下腰,也顾不得嫌弃铜盘里的水浑,舀水洗妆。
天知道这一梦会怎么玩他。
看样子,他在的……恐怕不是好地方。
楼梯那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圆脸的少年探头叫道:“哎!花九,从今日起,你要开始挂牌了,妆化好了吗?管事让你先到暗香阁陪酒去!”
梅阁擦了脸,应了声,往楼上去。
他出现的地方,必然离谢冬清不远,所以不管他在哪,他是干什么的,先找到谢冬清是要紧事。
一上楼,光线立刻明亮了起来。
这地方看起来很大,很气派,和梅阁刚刚在的小隔间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梅阁站在回廊边,往下看了一眼。
楼呈环形,空出来的中央区,搭了个高高的台子。台上佳人甩着水袖唱着曲子,嗓音婉转。楼上廊下,坐了不少的看客,跟着节拍随着曲调也咿呀和着。
回廊两旁,是一间一间的包厢。
梅阁找到了那个少年说的暗香阁,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铺着雪白绒毯,中间放着长桌,围坐着几个男女。
梅阁进来后,那几个正在吃酒行令的人齐齐转头向他看来。
果然,谢冬清和卫坤在。
梅阁稍感安慰。
然而下一秒,听到卫坤开口说话后,梅阁只想转身离开。
卫坤问道:“他是你们白骨楼的头牌吗?”
果然,自己一直最担心的一种情况出现了。
哦,白骨楼啊。
头牌啊。
这都不是什么好词啊,很明显啊!
这地方啊……一言难尽。
梅阁寒着脸,打量着周围的墙,思索着要不要撞墙自杀,出梦再来。
他旁边的一个穿着水红色纱衣的女子柔柔开口道:“侠士说笑了,我们白骨楼并没有那么俗气。兄弟姐妹们相处的很好,只以入楼时间排序,因此没有头牌红牌之称。这位……是前几日刚刚来白骨楼的新人,花字辈,排行第九。管事的让他今日来露个脸,看看合不合大家心意。以后他的生意,还要靠大伙多多照顾。”
卫坤点头,豪气说道:“自然!花九是吧!来,过来喝一杯?”
梅阁好想打他。
一直默不作声盯着梅阁发呆的谢冬清此时回过神,开口招呼梅阁:“你……来我这里坐吧。”
她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神情认真:“来吧。”
梅阁依言走过去,慢慢坐下。
谢冬清侧头打量着他,梅阁抬眼,对上了她的目光。
谢冬清专注地看着他,矜持中带着欣喜。她微微一笑,端起酒,一口喝干。
对面一个女人托着下巴,暧昧笑道:“原来谢门主喜欢这种类型的。”
谢冬清擦了嘴,轻笑道:“瞧着舒服。”
梅阁暗叹一声,收起无奈,迅速入戏。他挽起袖子,帮谢冬清斟了酒。
“谢……门主,慢用。”
门主。
梅阁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