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

第36节(2 / 2)

江鱼大惊,急忙冲过来扶起了李林甫,又是给他抹心口又是给他拍背心,最后狠狠的对着李林甫的人中掐了几下,这才把李林甫救了过来。刚刚喘出一口气的李林甫,很是畏惧的看了一眼三尾,干笑道:“三尾,嘿嘿,三尾姑娘,哈哈哈,刚才本官也是和姑娘说笑哩。”眼珠子一转,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李林甫已经是低声嘀咕道:“听说男人和狐狸精略微一接触,全身阳气精血都要被吸得干干净净。啊呀,老二,你说咱们把三尾姑娘送给太子,太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江鱼呆住了,李林甫就是李林甫啊,刚刚清醒就立刻想着要计算人了。但是,似乎,这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哩?江鱼转过身看向了三尾,三尾微微一笑,掩嘴轻声道:“主人放心,若要让人精血大亏,却是极容易的事情。还不用三尾亲自出手,主人挑选三五女子,让三尾传授她们一点天欲宫**夺阳的小法门,三五月内,那太子保证是死的。”

李林甫惊咦道:“如此神妙么?如此说来,唔,小鱼啊,这三尾姑娘,借给大哥几个月如何?嘿嘿,等她帮大哥训练出一批得力的人手,再让她听你的使唤也不迟嘛。”李林甫眼珠子一阵子乱转,看三尾的眼神中充满了‘溺爱’和‘欣喜’,如今,他也不觉得三尾可怕了。在他看来,三尾简直是他的肱股助力,实在是不可缺的人物啊。

点点头,江鱼沉声道:“三尾啊,既然如此,你就在我大哥身边效力几个月罢。唔,你虽投靠于我,但是天欲宫以前既然能够将你束缚在御妖环中,想必她们自有降服你的法门。此番我要去对付地煞殿的妖人,也不知道天欲宫失掉了自己的宫主,是否会趁乱出手呢?这是不得不防的事情,你跟在大哥身边,却也安全得多了。”说了一大通完全是从三尾的安全角度考虑的好言好词之后,江鱼这才补充了最重要的一点:“最近长安城内会很乱上一阵子,我大哥的安全,可就交给你啦。诶,你可会变幻模样么?”

三尾乖乖的变幻成了一名俊俏的白衣青年跟随在李林甫身边,又被李林甫起了一个酸不溜丢的名字叫做‘白霞子’。江鱼将这狐狸精和李林甫安抚好,自己匆匆的跑去了后院找张冰云去了。

李府后花园一个角落里,空空儿、精精儿正蹲在地上馋涎欲滴的看着一个红泥小炭炉,上面支起了一口大瓦钵,热气蒸腾,狗肉的香气传遍了整个园子。空空儿的手上更有一个硕大的铁葫芦,他将那葫芦凑近炭炉,借着里面的火力加热葫芦里的美酒,一缕缕极其醇厚的酒香就混在那肉香中传了出来。猛不丁看到江鱼冲进了园子,空空儿急忙叫道:“不好,快走!”他抓起葫芦就跑。精精儿一声怪叫,大袖朝着那炭炉、瓦钵一卷,连人带物都随着一股狂风消失无踪,走得好不快捷。

江鱼气恼的对着两人依稀的背影叫骂了几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端正了一下形容,将腰间的长刀塞回了自己的褡裢,让身上不再露出一点儿武夫气息了,这才装出一副温文儒雅、斯斯文文的模样,走向了张冰云暂时栖身的小楼。

楼前有一片花圃,如今里面一大片洁白如雪莹润如玉璀璨如银的牡丹开得正好,朦朦的细雨打在那牡丹花上,沉甸甸的花朵好似醉酒一样折下了头,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摆,滴下一串串晶莹的水珠。馥郁的香气加上这朦胧的水雾天气,让这个小楼有一种神秘的气氛。一身洁白衣裙,头发好似水波一样披散在身后,端坐在花丛中抚弄琴弦的张冰云,则有如牡丹中的仙子,秀美的脸上一抹淡淡的凄凉,让人心头不由得一痛。

江鱼听不懂张冰云弹奏的是什么曲子,但是曲子中的意境他还是能听出来的。轻灵高远,有如大雁高飞,虽然是暮春初夏的胜景,却因为这琴声,多了几分暮秋的悲凉。脚步声卷入了这琴声中,张冰云抬起头来,静静的看了江鱼一眼,突然间琴弦齐断,猛然迸裂的琴弦,在张冰云的嫩手上拉出了几条长长的血口,一滴滴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小手滴下,落在了李林甫费尽苦心才受贿得来的绿彝名琴上。琴身上几处细微的裂痕将那鲜血吸了进去,原本油润发青的裂痕已经带上了一抹血色。

叹息了一声,江鱼却也不再走近。他站在数丈外的花丛中,随手摘下一朵白色的牡丹插在了自己的鬓头,叹道:“冰云,你又何必如此?”

张冰云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江公子强行带我这不吉女子来李府,这么多天来,怕是李大人已经被人叨扰坏了。江公子又何必如此?”

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江鱼叹道:“你我曾经是好友,总不能见你被那柴风祸害却无动于衷,否则我江鱼的义气何存?至于我大哥么,他既然是我大哥,帮我顶缸受罪也是应该的。如今朝廷中也没有几个人能奈何得了他,总不至于有人敢纠集了人打上门来?故而他虽然被人叨扰,却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冰云你毋庸挂怀。”

顿了顿,江鱼又说道:“至于说你不吉,那更是荒唐胡说之词了。你怎会不吉?只是你生而不幸,摊上了一个糊涂的老爹罢了。”

张冰云眉头一皱,急声道:“江公子岂可出言有辱先父?死者已已,何必出此恶言?”

“放屁!死了的人就比天大啦?若非看在他是你老爹的份上,老子找派几个兄弟去挖了他的坟,把他的骨头剁碎了喂狗啦!”江鱼一声粗口骂出,吓得张冰云再也不敢言语,只能是坐在那里哭笑不得。江鱼冷哼道:“若他真是为你着想,为何不可把你嫁给我?却是看上了柴风那王八蛋,非要你嫁给那猪狗不如的东西?这下可好,一个好好的女儿被他推入了火坑,这下张说那老混蛋在阎王爷那里可高兴了?”

“此等诛心之言,江公子再也不要提起。”张冰云苦笑起来:“只是冰云命苦罢了。当日和公子第一次见面,就该知道我们是有缘无分的,却也怪不得别人。天意作人,能埋怨谁呢?柴风他,罢了。。。”

用力的点点头,江鱼很是认真的许诺道:“你放心吧,柴风加在你身上的苦处,我江鱼会一一的帮你讨还的。我江鱼不是死缠烂打的人物,你这辈子是不可能嫁给我的啦,总不能让崔家的人动怒,把你大哥他们怎么样罢?所以,我给你选一个好的道观,你就在里面清修罢。柴风么,我要玩得他生不如死,让他受尽天下的苦难后,再让他去伺候你家混蛋老爹,这些事情,你也不用管了。”

霸道十足的话语,让张冰云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心早已枯死,还能说什么呢?所以,虽然江鱼是当着她的面在那里叫嚣要去对付她如今名义上的夫婿,并且对她死去的爹爹大有不恭敬的地方。可是早就被这一桩婚事伤透了心的张冰云,哪里还会顾得那些?对于张说,不能说她心中没有怨恨,若非张说因为政见不同的原因仇恨江鱼兄弟二人,她张冰云何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一想到自己在柴风手上受到的苦楚,张冰云就好似陷入了噩梦中,浑身立刻一阵的大汗淋漓。被柴风肆意用各种方法**却也罢了,毕竟他是她的夫婿,张冰云还能容忍得下去。但是当柴风在召集一批狐朋狗友聚会,大醉之后要自己和那群男子随意交合给他助兴,他却又搂着了其他几人的夫人时,张冰云整个的天都塌了下来,对于未来再也没有了一点儿希望。

在那深沉的绝望中,是江鱼以暴力,用最蛮横的手段将自己从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柴风身边抢了过来,自己的人生,才好似突然又有了一点儿光芒。张冰云无比的珍惜这一点儿微薄却是清晰可见的光亮,故而,哪怕江鱼在言语中辱及她的父亲,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实话实说,张冰云心中,对那张说,又何尝没有一点儿怨恨呢?

看着张冰云那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江鱼叹息一声,转身道:“跟我来吧,我送你去一处所在。在那里,没有人敢放肆,你尽管尽心的修炼就是,绝对不会有人敢去那里招惹你。这几日长安城会很乱,你也只有在那里,才能保证一定的安全呵。”

叫家丁套上了马车,着两个丫鬟搀扶着张冰云上了车,江鱼打开侧门,自己骑马先行了出去。要设下陷阱计算地煞殿的人,这是很有危险的一件勾当,谁也无法保证,这些地煞殿的妖人,会不会狂性大发,对满朝文武的家里来一次血洗?故而江鱼将三尾留在了李林甫的身边,将张冰云送去袁天罡清修的小道观。只要保证了自己的家人、朋友平安无事,其他的大臣家中的人死绝了,管他江鱼鸟事?

一匹马、一架车,后面跟了几个李林甫家中最是能耀武扬威却实际上无甚用处的护卫家丁,一行人顺着朱雀大街朝着城南行去。走到半路上,江鱼看到张老三等一干净街虎的头目正要走进一座酒楼,急忙叫住了他们,拉过张老三秘密的吩咐了一阵后,张老三的面色一肃,急忙领着人狂奔而去。江鱼告诫他们,长安城怕是要有大乱子了,着张老三赶紧清点人手,盯准几个江鱼很早前就给他们说过的目标,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就趁乱行事。

看着张老三他们远去的背影,江鱼脸上露出了极其邪恶的笑容:“他奶奶的,柴家是不是?到时长安一乱,你柴家在长安城内的几处产业被人掠夺一空,不多不少的给你们家放点血哩。”

正得意中,又是数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昆仑奴冲到了江鱼马前,蛮横的拦下了江鱼。一架装饰得很精致的马车粼粼的行了过来,车窗帘子一挑开,一名很富态的青年女子探出头来,面色不快的盯着江鱼冷哼道:“江鱼,你这奴才,还不快快把柴风柴公子的夫人放回去?莫非你真的要做那无法无天的勾当?不怕本宫将此事奏明父皇,重重的治你的罪么?”

江鱼呆了一下,歪了歪脑袋冷笑道:“哎哟,您是谁啊?江鱼眼拙,却是认不出您呢?”

那青年女子气得面色发白,斜次里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却飘了过来:“啧啧,江大人,您怎么连本宫这位姐姐都不认识了?长安城里稍微有点头脸的公子哥,谁不认识我这位肉身布施雨露天下的皇姐啊?”

同样壮硕高大的几名昆仑奴直冲了过来,和那几名昆仑奴重重的用胸膛撞在了一起。这几位黑漆漆的昆仑奴同时怒吼一声,拔出腰间那巨大的弯刀,就在大街上‘叮叮当当’的火并起来。他们虽然招式粗陋,却着实力量极大速度极快,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几名昆仑奴同时倒在了地上,要害处都中了三五刀不等,躺在地上拼命抽搐,眼看着就不活了。

咸宜公主坐在马车里,笑吟吟的带着十几个千牛卫行了过来。她很是亲热的朝着那面色变得极难看的女子打了声招呼,笑道:“皇姐今日怎有空出门呢?穿衣服的时间,岂不是太浪费了么?哎呀,江鱼儿,你要去干什么就只管走罢,好久没和我皇姐亲近亲近了,今日一见面就弄得血淋淋的,这些奴才可真不像话。去吧,去吧,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咸宜公主和那不知名的公主眼里都射出了凌厉的杀气,两个人相互瞪着,哪里像是骨肉姐妹,反而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只是,江鱼很明显就能分辨出来,这咸宜公主身后带着的是十几个千牛卫,乃是皇帝的禁卫;而那位不知名的宫主身边,只有几名身穿普通服色的武夫。显然同样是公主,咸宜公主比她受宠得多哩。故而江鱼也不担心咸宜公主会出什么事情,笑嘻嘻的朝着她点点头,拍了一下坐骑,一行人就快速离去。

那很是有点丰满的公主在江鱼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厉声喝道:“江鱼,你若不奉还柴夫人,你一定会后悔的。”

江鱼昂着头,悠然叹道:“那位孔夫子有云,果然是他奶奶的小人和丑女人难养。。。此言不虚,此言不虚啊!”

那公主气得面色铁青,咸宜公主却是很不给她面子的疯狂大笑起来。

江鱼于是知道,他的仇人,很显然又多了一个。

第四十五章 前序(10700字)5.16

第四十五章前序

将张冰云送到了袁天罡平日里离开皇宫后就偷偷躲起来悟道炼丹的小道观内,立刻就给袁天罡招惹了天大的麻烦,气得袁天罡没有丝毫风度的跳着脚骂了江鱼好几天。若是你原本躲藏在一个朴素清静的道观内自得其乐清净无为,可是某一日突然多了一名女弟子和女弟子的几位侍女,那女弟子还在三天内招惹了两名王爷、五个国公、十几个侍郎大夫等级别的人物上门说情,你也会如此气恼。

不过,明知道江鱼却也不是在故意的整治自己,整个长安城也只有自己能护得张冰云的周全,袁天罡无奈之下只能施展雷霆手段,在某日被柴家请来说情的那群说客弄得不胜厌烦的时候,一掌将那几位侍郎、大夫身边的护卫扫地出门,将那几位朝廷高官拎着脖子就丢了出去。自此他那小小的‘青苔观’变得无比清静,再也没人敢登门罗里罗嗦的要张冰云回去柴风家中破镜重圆的废话。

为了这事情,柴风恨死了江鱼,他柴家的面子被江鱼一脚踏在了地上。为了这事情,太子李瑛等几个王爷恨死了江鱼,他们派人去向袁天罡说项不果,却是弄得他们一点体面都没有了,更让他李瑛在柴风面前显得有点无能,由不得他不记恨江鱼。

只不过,这一段时间,无人敢去暗地里动手脚对付江鱼。

这几天,江鱼忙得脚后跟都能打到自己的后脑勺,随着李天霸一条条的命令发布下去,风笑笑等花营的营头八百里火急的从各地赶回长安,随后又招摇无比的领着几乎全部的花营簪花郎急速赶赴河西一带。明眼人都看出了,要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而江鱼则是整日里忙碌着,好似无头苍蝇一样带着一批簪花郎城里城外的乱跑。他带着一批簪花郎打扮的普通士兵出了城,离开城市近百里后又带着潜伏在那里的花营所属回到长安,将这批簪花郎安排在军营中潜伏起来,忙得他好不辛苦。

闹腾了七八天的功夫,三千多名普通士兵被调换派去了河西一带,配合当地的府兵铲除天欲宫的那个马场。花营精锐已经在长安城中潜伏起来,各种精良的杀伤力极大的军械也发放在了他们手上,配上那各种军械上涂抹的剧毒,兴庆宫已经变成了一只大刺猬。

为了配合李隆基撒下香饵钓王八的大计,江鱼更是领着一干人,手持李隆基的手谕,恶意的将长安城内的大小宅院翻了一个遍。打着缉拿江湖匪类的招牌,闹了长安城一个鸡犬不宁,大唐朝的大小官员们,算是深深的记住了这位最是喜欢半夜三更带着一大批兵马冲上门来翻箱倒柜的江鱼江大人。一股人为造成的紧张气息弥漫在长安城内,官员、百姓们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只有幕后的策划者――李隆基、李天霸、袁天罡、李淳风等人――稳坐钓鱼台,任凭江鱼在外面胡作非为。

面对手持圣旨、有临机专断大权的江鱼,柴风立刻就软了下去。这个当头,不要说江鱼只是抢了他的老婆,就算江鱼挖了他的祖坟,柴风也绝对不会有勇气在这个时候去招惹江鱼的。明哲保身,柴风聪明着呢。

这一日,天空阴沉云彩密布,大风横扫过了长安,在大街小巷中卷起了无数的沙尘。正中午的时候,一记沉重的铜钟轰鸣响彻长安,大唐朝天牢的大门敞开,江鱼全套顶戴身披重甲,骑在一匹黑漆漆的骏马上,手里举着一轴圣旨,领着数百名张牙舞爪穷凶极恶的彪形大汉冲出了天牢大门,押着一名遍体鳞伤两肩琵琶骨被金丝绳穿过通体上下被拇指粗的铁链锁得结结实实的美貌女子直奔西市口而去。

数十个修炼江鱼传授的武功秘笈大有成就,如今已经算得是二三流身手的净街虎兄弟腰间暗藏了兵器,混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叫嚣着跟着这大队人马涌向了西市。这些以前的地痞混混,眯着一对精得出油的眼睛,对着大街上的行人偷偷摸摸的窥视着,只要是稍微露出了一点马脚的可疑人物,都逃不脱他们的追踪去。人群中,更有近百名花营的密探满脸兴奋的在那里蹦蹦跳跳,叫嚷着:“凌迟处死,好戏,好戏!”

看热闹的习性是天下人都共有的,江鱼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西市口的时候,已经有数千人簇拥在了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今天要被处死的人到底是谁。这还没到每年秋季统一处死那些囚徒的时候啊,怎么会有被当众杀死呢?这女子看起来也是美貌得紧的,莫不是触怒了皇帝才要被砍头么?只是,宫内处死宫女妃子,向来是一根白绫私下里做了,又怎么会公开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