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

第47节(2 / 2)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天地间突然海晏河清,四周一片清明。吉备真备他们一众扶桑使节苏醒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的船队已经到了扶桑岛的内海,不由得惊得是失魂落魄,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船只虽然受损,却也损伤不大,只有百多个倒霉鬼被那天空落下的鱼儿砸伤,却是无一人失踪或者死亡。唯独不见了踪影的,就是那改造成了佛堂的海船,根本不知道它的去向。心中有了一些揣测的吉备真备不敢多说多问,只是装糊涂,带了一干使节团的人去参见国主,再也不提普照和尚的事情。

江鱼他们百无聊赖的在海边等候了两三个时辰,终于看到一阵浊浪翻滚而来,里面有无数的破碎木板。狂风吹拂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随后突然停歇,百多个光溜溜的浑身几乎被浪头扒得精光的人被海水冲刷到了海滩上。普照和尚所在的那艘海船上三十几个水手加上百多个和尚,一个没拉下的都被冲了上来。江鱼站在礁石上,指手画脚的比划到:“好啦,动手罢。艄公水手每人给他们几贯铜钱,让他们回去闭上嘴,谁敢胡说八道,不要怪咱拔了他们的舌头。这群和尚嘛,诶,头疼啊!什么叫做按照我的意思来处置呢?”

有点犯愁的想了想贤妙真人给自己交待的任务,江鱼手一挥,沙滩后面的树林里走出来数百名捕风营的暴徒,他冷笑道:“来人啊,把这些和尚都捆起来,送进扬州府衙的大牢里先蹲上几天。他们突然返回中原,却不见了我大唐属国友好使节的踪影,莫非这群和尚勾结海盗,在海面上对扶桑使节来了个劫财又或者劫色么?此事,不可不防啊!”

暴徒们手脚麻利的将有头发的水手艄公拉起来,架到了树林里一通威吓,不许他们说出发生的任何事情,给他们每人丢了十贯钱后,放他们回去了自己家里。这群艄公水手平白无故的受了一通惊骇,却是除了灌了一肚子海水却也没有任何的损伤,还无缘无故的得了一笔钱财,自然是乐得闭嘴。有那江湖经验深的艄公知晓其中事情有些不对,回到家里后就连夜搬家走了,风声却也没泄漏出去。

就可怜这些没有头发的和尚,一个个都被绑起来通过某些非法的途径塞进了扬州城的大牢里面,甚至就连案卷都没有一个。没人知道他们会在出海后突然又现身大牢,江鱼却也没傻乎乎的到处宣扬这件事情。总之是给了大牢的牢头一点贿赂后,这群和尚短期内是无法从牢里脱身了。至于有法力的普照和尚,他和那些弟子一样,都被人在识海内拍了一张一气仙宗的‘镇灵符’进去,短期内神智被封,呆呆傻傻的有如天生愚钝的小孩一般,哪里却又能施展出手段来?

‘安置’好了这群和尚,江鱼带领捕风营一路奔波返回了长安,终于在长安城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回到了长安。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长安城是风平浪静,一点儿风波不起,就连张九龄都因为李林甫在李隆基面前的谗言被狠狠的训斥了几次,却也不敢再对江鱼的种种古怪行径多说什么,一时间江鱼活得好不逍遥快活。

两个月时间,足够江鱼又招揽了一批亡命,将他们同第一批暴徒一样的开始操练。江鱼的计划就是将捕风营补充齐编制,准备凑齐两千名拥有金丹初结修为的暴徒。和高仙芝较量了一场,江鱼发现了这些暴徒所用有的战斗力是寻常军队根本无法相比的。在佛道争端突然变得激化的紧要关头,江鱼觉得还是要加强自己手上的实力,才是最好的自保手段。

原本他也想要弹劾高仙芝一记,奈何高仙芝却是早就返回了自己的驻地,并且在葱岭附近打了好几个漂亮仗,劫掠了极多财物送来了长安,李隆基心怀大畅,就算江鱼想要弹劾高仙芝却也没有太大的优势。更何况高仙芝袭击江鱼的事情做得极其隐秘,就连尸首都被烧成了灰烬,没有确切的证据,江鱼也无法奈何得他。

于是,一心一意修炼内功的江鱼在这两个月中,不仅快要将捕风营的人手补充齐全,更是服下了元化真人送来的都率金丹,将**玄功的火候又加深了不少。那金丹的药力极其浑厚,甚至江鱼本身的望月宗心法都快要突破铜身的初期阶段。元化真人说这是贤妙真人特意从蓬莱岛弄来送给江鱼的,不由得让江鱼对贤妙真人也隐约多了几分好感,觉得自己挂上这层蓬莱三仙宗门人的虎皮,却也没有选择错误。

这一年快要过年的时候,麻烦终于出现了。一名信奉佛教的地方大官儿去检视扬州府的大牢,不幸发现了被江鱼塞在牢里差点没被折腾成死人的一干僧人。这官儿急忙将事情向佛门报告,以为普照和尚他们已经顺利的到达了扶桑岛并且开始传授佛法的佛门立刻群情激动,开始追查这幕后的黑手。和尚们也觉得奇怪,为甚普照和尚他们会出现在扬州府的大牢中,要知道他们可是亲眼看到普照和尚登上了海船啊?这其中的玄虚,直到一名大和尚发现了普照识海中的镇灵符,这才知道是道门中的高手做了手脚。

事情一波波的查了下来,在江鱼想要出手之前,那个受了江鱼贿赂的牢头却已经被人灭口,就连扬州大牢的所有狱卒、狱丞都被人清理一空。江鱼暗自震惊道门在地方上的潜势力之大、下手之狠辣快捷之余,却也是心头一松。那些和尚丢进大牢的时候都是昏迷的,谁知道这事情和他江鱼有关?故而江鱼装聋作哑不知道这些翻滚的风雨,和袁天罡、李淳风一起窝在长安城,只是静观其变。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这一日大清早,江鱼骑着马从捕风营衙门里出来,要去兴庆宫里晃悠一圈,应付李隆基每隔十天半个月总要询问一次的追查天欲宫、地煞殿妖人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的问题。不过,江鱼也是陪着在那里应个景儿,如今花营、捕风营的分工明确,花营负责打探消息,捕风营负责搏杀那些妖人,故而每次李天霸被训得惨嘻嘻的时候,江鱼就显得特别的开心。

因为功力又涨了一截,肩宽大了半寸,身高又长了一寸的江鱼骑在那匹可怜的黄骠马上,显得人比马儿还要雄壮几分,就好似一个十岁的童子骑在一条狗子身上,让人不由得心疼起他坐下的那匹马儿。一路上的行人都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身形巨大顾盼之间神光湛然,通体给人一种古怪的出尘意味的江鱼。江鱼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当怪物看的感觉,故而策骑一走出了不得不经过的朱雀大街,他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刚刚在那小巷子里走出不到百丈远,江鱼就为自己的选择大大的懊悔起来。一声佛号传来,大善智、大威势手持禅杖出现在江鱼面前,大善智将那禅杖夹在胳膊下,朝江鱼合十行礼道:“南无阿弥陀佛,江大人,最近春风得意呀。”大威势则是冷眼看了江鱼几眼,点头道:“好几次看到江大人陪同两位如花美眷去踏雪寻梅,果然是有好闲心,好雅致。”

江鱼心中恼怒,自己陪着公孙氏、白霞子出城游玩,怎么又落在了两个老和尚的眼里?他冷哼一声,点头道:“是好闲心,好雅致呵。不过,此事和两位大和尚有什么关系?”转悠了一下眼珠子,江鱼原本想要说几句恶毒点的刺激两个老和尚的话,可是从巷子前后两端以及左右两侧围墙内传来的那洪大磅礴纯正无比的佛力波动,让江鱼明智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每一个波动的源头给江鱼的感觉都绝对不会弱于如今的自己,这样的源头一共有九处之多,江鱼有自信如今他能对付得了大善智、大威势,却绝对不是另外九个和尚联手的对手――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大善智看了江鱼一眼,说道:“江大人得享红尘艳福,原本和贫僧等无关。只是,江大人上次抢去的镇神塔与七宝白莲宝幢,还请交还。”

镇神塔是江鱼抢走的不假,可是所谓的宝幢,江鱼顿时一愣:“什么宝幢?就是你们和尚用的拿来遮太阳的那东西?我什么时候抢走了那玩意?和尚,饭可以胡乱吃,你实在憋得慌了,吃点狗肉猪脚一类的,却也没人说你。可是你要说我抢了你的宝贝,却是天大的冤枉。”

低重深厚好似岩石摩擦的声音突然从江鱼身后响起:“南无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贫僧却也听出施主所说乃是肺腑之言,那白莲宝幢的确不是施主抢夺走的。普照一事,显然其中另有因果。但是那镇神塔,乃是我天竺佛门护法宝物,还请施主交还。”‘叮叮当当’的金铁撞击声中,一个虬髯光头,身上裹了一件脏兮兮的看不出本色的僧袍,一对眸子里碧绿色宝光闪动,容貌大是不凡的僧人拖着一根粗大的黄金杵从江鱼身后转了过来,站在了江鱼马头前伸开手道:“还请施主交还镇神塔!”

“天竺和尚?”江鱼脑海中一阵翻滚,他寻思道:“难怪这么久和尚们没有一点儿动静,感情他们在等援兵。古怪,古怪,这些和尚怎生来得如此尴尬?若他们要来,竺法诫一死,就可以立刻赶来中原,为甚如今才来?嘿嘿,这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月啦,那镇神塔已经不姓佛,而是姓道了,怕是已经被祭炼得变化了模样,我哪里去找一个镇神塔给你们?”

深深的看了这和尚一眼,江鱼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大和尚尊姓大名啊?”

和尚合十低首刚要报出法名,江鱼却没有丝毫征兆的拔出腰间‘鲲鹏一羽剑’,一拳轰碎了左边的那堵墙壁,冲进了这户人家的花园中。园子里正有两个和尚手持禅杖守在那里,猛不丁看到江鱼冲了进来,正要放声大喝,江鱼一剑劈了出去,剑光闪动中逼退了两个和尚,撒脚就跑。他也不使神通,也不施展法力,就是迈开两条长腿撒开大脚丫子一路狂奔,在这户人家中穿堂入户,吓得一路上的家丁仆役连声怪叫,同时江鱼还在大声嚎叫着:“救命啊,救命啊,贼和尚杀人劫财啦!”

闷着头也不知道撞碎了人家宅子里多少处柱子,江鱼一头砸开了这人家的院墙,风风火火的冲到了大街上。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叫嚷着‘贼和尚杀人劫财’,江鱼同时从褡裢中取出了一道黄色灵符,随手将那灵符撕破了一个角。那灵符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一道轻烟飘散。江鱼的速度好快,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跑出了长安城,朝那终南山上的楼观台狂奔而去。

大善智、大威势还有另外九个和尚紧跟着江鱼跑出了长安,一到没人的地方,立刻化为十一道金光急追了过来。遁光迅速,却死活追不上依靠两条腿子跑路的江鱼,几个和尚都不由得大为惊诧,浑然不知道江鱼使用了什么古怪的神行法门。他们却不知道,江鱼什么法门都没用,只是凭借着强横的身躯像正常人一样奔跑而已,只是他的力量太大、双脚迈动的频率太高,以致于十一个和尚死活追不上他。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江鱼就狂奔进了终南山区的山林内,一进山林,江鱼的气息就和整个山林融合在一起,他的速度更是狂增了两倍不止。十一个和尚心头猛的震颤了一下,他们居然看不清江鱼奔跑的身影啦。同时大善智也惊呼了一声:“不好,这里已经到了楼观台附近,这里是他们中原道门的祖庭所在,当年圣人老子传道的地方,诸位同门速退!”

一面土黄色上面绘制了万重山壑的大旗迎空一展,一道黄光挡住了和尚们的去路,一名面容希奇眸子里有两个瞳孔的中年道人面带微笑的从那楼观台方向升了起来,笑容可掬的说道:“方才贫道等接到我教护法的救命信火,早早的做了准备迎接贵客,诸位不远万里来我中原,怎么过门而不入呢?贫道一气仙宗山海生代表中原道门恭迎贵客!还请下去喝杯茶罢?”

大善智头都不回的大吼道:“罢了,我等却不去你楼观台的,这茶,不喝也罢。”他挥动禅杖,就朝面前拦路的黄光砸了下去。一声闷响,那黄光上荡漾起万道波纹,沉重的禅杖被巨力反震,差点没打在大善智的头上。

山海生微微一笑,摇头道:“还请道友不要胡乱施为,贫道最近几日穷极无聊,在这终南山边操练阵法,一不小心布下了我一气仙宗十大古阵之一的‘地崩阵’,若是道友引动了阵势,却是难以消受的哩!”

翻天、崩地、覆海,乃是一气仙宗的道人最喜欢架设的三个大阵。三个大阵各有特点,翻天阵可以震撼虚空,地崩阵可以粉碎后土,覆海阵可以演化沧海桑田,都有无穷威力。尤其这三个大阵只是引动某一项特定的天地元力,故而架设极其方便快捷,消耗的力气也是极小,最为一气仙宗的道人喜爱。三个大阵都只要预先炼制好所需的法器、旗门等物,一顿饭的时间就能布置妥当,最是陷阱埋伏、打人闷棍套人白狼的极品利器。比起十大古阵其余的威力更大但是一旦架设起码需要数日、数月甚至数年准备更要消耗巨量的灵石乃至各种天材地宝的七个阵法,这三个大阵实在是方便到了极点。

如今山海生刚刚说出‘地崩阵’三个字,手上那面长一丈八尺宽六尺的大旗就好似无意中晃了晃,顿时四周山岳一阵轰鸣,无穷无尽的土性元力从四面八方朝着这边里汇聚了过来。山海生大惊小怪的叫道:“诸位道友千万不要妄动,贫道一不小心,却把阵法发动了,这可如何是好?还请诸位快快将身上和后土之力相抵触的物品丢下,贫道好引领诸位出阵哩。”

和后土之力相抵触的是什么东西?几乎这些和尚手上拿着的禅杖、金刚杵之类的法器,以及他们身上蕴含佛力的法宝,都是和这极其纯净的后土之力不相和的东西。后土之力包容一切是不假,可是被你阵法控制的后土之力,那是要毁灭一切啊。阵法操持在你手中,你说什么和后土之力相和,它就相和;什么和后土之力抵触,它就抵触呢。说白了,山海生就是要将这群和尚缴械。

大威势卧蚕眉倒竖,怒道:“山海生,你要挑起中原道门和我天竺佛门的争斗么?”

下方山林中,江鱼笑吟吟的探出了头来:“和尚,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争斗就是不争斗,不争斗就是争斗,你怎么还看不穿呢?”

山海生‘哈哈’大笑起来:“无量寿佛,江师侄此言大和我意。死和尚就是活和尚,活和尚就是死和尚,一切都是虚幻,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放下屠刀,和尚们你们也难以成佛,就布施了这具肉身在这里罢!”山海生面色一寒,冷冷的说道:“和尚,你们如此大张旗鼓进入中原,真以为我道门无人否?”

手上大旗猛的一个挥动,一百二十四座丈许高下的土黄色小山峰从四周虚空中浮现出来,无穷尽后土之力将这一片儿天地染成了一片土黄,数万颗纯粹由戊土之力凝聚而成的拇指头大小精光四射的雷火密密麻麻的当先砸下,砸向了十一个面色惨变的和尚。

山海生重瞳中棱光一闪,身体突然在那一片黄色土气中消失,整个大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浓厚的土气几乎凝成实质,随着一声雷霆声响过,真好似天空有一片巨大的陆地碎裂,无数巨石胡乱的凭空生成,朝着四周一阵儿乱射乱砸,巨石和巨石相互碰撞,无数火星生出,那阵法中已经产生了无尽的生消变化。一道道土龙伴随着震天长嘶幻化而出,喷吐着一道道混浊的土气,绕着那十一个浑身金光粲然的和尚一通张牙舞爪,终南山都在这巨大的元力波动中开始了一阵阵的颤抖。

江鱼惊骇的看着眼前大阵的巨大威势,心中顿时一阵的后悔――当初为甚就加入了蓬莱?如今看来,一气仙宗,似乎也不错啊!

就这时,那崩地阵中,一轮儿明月般皎洁的佛光冉冉升起,刚才向江鱼索要镇神塔的天竺和尚淡淡的说道:“中原道友既然下了重手,就不要怨老衲无礼了。。。接招罢!”

那一轮佛光中,一点儿微弱的金色火苗极其缓慢的摇曳着升起,随后,那火苗炸开,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光和热,大阵突然被染成了通红。

第五十九章 来得古怪(13342字)5.26

有谁听到过种籽在泥土中发芽的声音?

清脆,带着点清新,充满生机生气,欢心鼓舞让人心情振奋的声音。

江鱼听到过无数次这样的清脆声响,当他还在昆仑山的幽谷中盘膝而坐的时候,他身边的草籽静悄悄的发芽,静悄悄的生长,静悄悄的枯萎,积蓄力量等待着来年的又一次迸发。春天到了,春雨润舒,无数的草籽在地下骆绎的破开种皮,那密密麻麻的声音好似有亿万颗炒黄豆在耳边炸裂,让人浑身汗毛都一阵阵的发痒,好似身体内有一股澎湃的生机按捺不住的想要冲出体外。那是天地间最美好的轻响,细微却无比的宏大,代表了宇宙中的光明、生命、活力,等等一切最美妙的力量。

那一轮白色佛光突然迸裂的时候,发出的就是那种籽发芽时的脆响。很细微的一声轻响,和江鱼曾经听到过的那等天籁几乎一模一样。那佛光好似种皮一样碎裂,里面迸发出来的,却不是生机,而是死亡。一只干瘪的皮肉裹着骨头的淡金色手臂在那佛光中冒了出来,那好似被齐肘斩断的一条手臂,五指略微弯曲向着天空,好似托着什么东西。五根手指上,有极细的一缕火焰在冉冉晃动,青色的是兜率天太上青火、紫色的是天外天焚神离火、乳白色的是西方净土世界琉璃净火、略微发黑带着一股血腥红的是六道轮回中的红莲业火,而那中指上托着的一缕外层金黄中间乳白核心赤红的火焰,则是一点先天纯阳太阳真火。

五缕不起眼的火焰释放出无穷尽的光和热,那后土元力被那热量烧得尽数崩裂散开,无数块相互摩擦的巨石被烧成岩浆铺天盖地的落下随之消散在空气中。那金色的枯朽手臂散发出一层很淡的七彩佛光,笼罩了十一个面带微笑的和尚,却不受那热力一丝一毫的侵袭。地崩大阵的阵眼,那百多座小巧的山峰一阵的晃动,受那火焰散发出的热流一冲,好似被巨浪拍打的树叶般冲出去数百丈远,整个大阵立刻松动,气息泻了不少。山海生的怒骂声从那阵图中传来,叫嚷着若非是害怕在终南山附近布置的大阵威力太大损伤了楼台观,他就一定要全面发动大阵,将这些和尚都压成粉碎云云。

江鱼没听到山海生的叫骂,他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那一只手臂上托着的那一缕太阳真火。望月宗的锻体法门玄妙无穷,有各种各样的玄妙来增强身体的强度,其中一个最为取巧的法门就是借用太阳真火融入身躯不断的萃炼净化自身,将一块血肉和罡气锻造得极其精纯,日后修炼的速度自然是一日千里,并且强度比起没有受过太阳真火锻造的同门,相同境界时起码要强出数倍。

纯阳太阳真火,乃是万火之源,滋养天地亿万生物的生命源泉,拥有极大的杀伤力却也天生蕴含了无穷的生机在内。望月宗的锻体心法,就是从那恐怖的杀伤力中求得一线生机,先死后生从那生死转化中牟取那无穷的好处,其中玄妙,不可为外人知晓。若非开创望月宗的祖师曾经和那上古金乌打过交道,若非他传下了那避火的法门,望月宗却也难得想到这等取巧的办法。只是数千年来,大地上可以引来太阳真火的建木等上古神木尽皆消亡,望月宗的门人却少有人能够有这机会让自身再进一步。毕竟用太阳真火锻炼肉体后,肉体就能从肉体凡胎转化为先天鸿蒙的纯净灵体,修炼起望月宗的心法自然是更容易,威力更强大。

重利所趋,江鱼可不知道所谓君子不趋利之类的东西,总之是好处在眼前,哪怕是掉脑袋,也要试着去占占便宜的。眼里闪过一抹古怪的红光,江鱼默默念诵着那位祖师传下来的专门克制太阳真火的古老咒语,突然团身跳起来百多丈高,朝那漂浮在空中光芒万丈释放出无穷尽光和热的金色手臂扑了过去。他的速度极快,一干和尚祭出了这件以轮回百世的高僧手臂炼成的降魔至宝之后,却是心头一松,哪里想到有人居然敢直接朝那不可逼近的火焰扑了过去?

这宝贝乃是从上古高僧坐化的躯体上取出一截手臂,天竺佛门的和尚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和气力才收集了天地间最为强大的五种火焰,借着那百世轮回的高僧手臂已经到了外邪不侵境界不惧这五种火焰的灼烧,这才用禁法炼成了这件异宝。五种火焰威力之强,奈何就是因为五种火焰都是如此的强大,以致于各色火焰的力量变得泾渭分明,丝毫不能混杂在一起。江鱼就顺着那一缕太阳真火释放出来的热流,一举扑到了那异宝前,手上‘鲲鹏一羽剑’化为一道厉电,狠狠的劈向了那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