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到躺在医院的女儿,杜东声音有些哽,说不下去了。
祁晏见他这样,面色微缓,劝道:“杜先生不必担心,你的女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谢大师吉言,”杜东朝祁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只要她们没事,叫我做什么都愿意。”
听到这话,祁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出神。他的掌纹十分清晰,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纹路,老头子曾说他的掌纹是贵人命,他也没看出自己贵在哪儿。
医人不自医,再会算命的人,也算不出自己的命运。不过祁晏对自己以后的命运半点不关心,人活在世上,只有未知才有期待,如果连期待都没有了,生活与一潭死水又有什么差别?
杜东的家是一栋两层别墅,别墅的草地与花丛非常杂乱,似乎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了。走进屋内,给人一种没有人气的阴冷感,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让大师见笑了,因为我最近一直都是待在公司跟医院,所有家里都没怎么打理过,”杜东尴尬的笑了笑,按下墙角处的开关,顿时整个房间灯火通明。
从装修风格来说,杜家比杨家更有品味,但是祁晏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杨家的百宝价上,看到一尊唐三彩摆件。
唐三彩在文物里面,算是有名的品种,但是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太适合放在家里,更别提摆在客厅里。这个玩意儿在古代的时候,属于殉葬品一类,能够用它的只有死去的人,万万没有活人使用它的道理。
“杜先生是藏家?”祁晏指了指唐三彩,以及它旁边放着的一块成色有瑕疵的玉璧,这两样东西都散发着阴冷的黑气。
“哪里,我是个粗人,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杜东摇头道,“这是前几个月,我母亲过寿时,两个朋友送的。”
“哦,”祁晏若有所思,“商界的朋友?”
“是啊,”杜东点头道,“都是几个合作伙伴,听说这两样东西挺贵重,我如果不摆出来,哪对得起朋友的一番心意。”
“那你这两个朋友挺大方的,”祁晏垂下眼睑,语气有些淡淡,“连真品都愿意送给你。”
杜东察觉到这话有些不对,“大师,这两样东西……有问题?”
祁晏没有直接说有问题,只是道:“我看这两样东西做工精细,又都是真品,具有研究价值,杜先生如果舍得,可以捐给博物馆,也算是功德一件。”
杜东愣了一下,然后满口答应下来:“应该的,把文物上交给国家是应该的。”
“杜先生是个大方人。”祁晏笑了笑,转身往楼上走。楼上格局不错,摆设也都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他总觉得这个地方,似乎有股若有似无的煞气。
他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杜东,“杜先生,你去楼梯上站着。”
杜东乖乖的退到楼梯拐角处站好,然后他就看到祁大师右手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他恍惚看到对方手中好像冒出了几缕白雾,但是又好像是自己眼花了。
祁晏在楼梯扶手的缝隙里摸了摸,从里面取出一个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纸出来,隐隐还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以及尸油味。
“大师,这、这是什么?”杜东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家里会有这些东西,他缩着胖乎乎的脖子,下意识察觉到了不安。
“不是什么好东西。”祁晏用手一捏,黄纸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化作了细碎的纸片。这些碎纸躺在祁晏手里,一片都没落在地上,“去给我倒一碗醋来。”
杜东闻言,连忙转头往楼下厨房跑,矫健的身姿一点都不像胖成他那样的人所拥有的。
不到两分钟,他就倒了一碗醋端到祁晏面前,祁晏扫了他一眼:“端稳,别动。”说完,他就把掌心的纸扔进醋碗里,纸进了醋里,就像是水下了油锅,发出嗤嗤声响,臭得杜东差点吐出来。
他勉强压制着呕吐的欲望看向大师,发现大师已经站了离他有好几步远,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玩意儿的味道不会太好闻。
不过纸扔进醋里会发生这么大的化学反应?
这好像有点不太科学哈?
只不过大师虽然长着一张温和好相处的脸,但是丝毫没有替他解惑的意思,只是高冷的瞥着他手里散发着臭味的醋道,“把它倒在你墙角西面,然后对着它鞠躬三次,就可以了。”
杜东仍旧乖乖照做,大概是被大师的这一手吓住了,他鞠躬的时候,格外虔诚,只差没有直接跪下了。
祁晏站在大门口,静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后才道:“你家里风水很好,没什么问题。就是那两件文物,尽早捐了吧。”至于所谓的朋友在背后算计,就不是他这个风水先生要管的事情了。
杜东连连答应亲自开车送祁晏到楼下后,才又回到自己家。然后连夜联系到文物博物馆负责人,第二天一早,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上班以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把手里这两样东西给捐了出去,抱着博物馆送的大堆纪念品回到车子上。
刚回到家没多久,他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他老婆病情有所好转,给他妈联系好的医生,也终于有了时间做手术。
挂了这个电话,杜东抹了一把眼睛,匆匆赶往了医院。
两天后,祁晏收到银行发给自己的短信,他的账户里多了一百万。对此他一点都不意外,那个叫杜东的能调查到他住哪里,那么肯定也能调查到他的银行账号。
对方这个时候给他打这么大一笔钱,看来是家人的病情已经有所缓解。
“我就是喜欢这种耿直人,”祁晏打开某个具有公信力的慈善机构,往里面转账十万。
“积福,惜福。”
“我跟你们说,24号病床上的病人醒了。”
“真的?”
“不是说不明原因昏迷,有可能变成植物人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给病人换药的时候,好像听她丈夫说,遇到什么高人,有什么人陷害之类的。我也就顺耳听了这么几句,你们可千万别出去说。”
“放心吧,肯定不会。不过真的有什么所谓的高人吗?”
“行了啊,你还是护士呢,能信这些东西?”
晚上梁峰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听到了护士的交谈声,只不过这几个护士看到他过来以后,纷纷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话。她们认识梁峰,知道他是贵宾病房里某个大人物的助理,所以态度格外的小心意义。
梁峰对她们笑了笑,没有再多说别的,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贵宾病房在这层楼里最安静的地方,所以越往里走,就越安静。他敲响房门,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后,才推开房门,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岑总,这是公这两天的报告。”
坐在病床上的男人偏头看了他一眼,苍白的脸上带着丝病态的红,“拿过来。”说完这三个字以后,他就开始猛烈的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