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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季异常寒冷,西北风来得格外迅猛。
听邻居们说,往年十二月开始大家才会开始穿棉袄子,可今年这才十一月下旬,棉袄就得套上身了,要然一出门,被那凛冽的寒风一刮,那风一直沿着脖子吹进去,冷得你身子能蜷缩一整天。
将将打开房屋大门,猛烈的干冷寒风狂扑而来,鼻尖吹得一阵酸涩,一口气差点没把苏玥呛死。
她瑟缩着脖子,拢了拢肩上的布袋,袋子里揣了两根毛线签和三团毛线球。
其中一团红色的已经被她织完了,剩下的过几天慢慢织,苏玥祈祷自己能够在元旦前织完。
搓着手从楼上下来,还没站稳,就听一阵尖锐的吵嚷声。
“谁!谁偷了我发夹,站出来!让我揪出来你就死定了!”
高红梅新买的发夹见了,她在房间里发着脾气,又吼又叫,没过几秒门从里边打开,她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棉大袄跑了出来。
那大棉袄子把她整个人团团包裹住,衬得好好的一瘦小姑娘成了大胖丫头,再加上脸颊两坨红彤彤的颜色,更显得她整个人滑稽而臃肿。
“哟!红梅呀,大早上吃炮仗啦?”马槐花老远就听见高家丫头乌呀呀地吵。
往院儿里泼一盆洗脸水,热气儿洒在地面,一会儿便烟消云散。
放下脸盆,马槐花噗嗤笑出来:“咋学学人家苏玥呢,温温柔柔的,又漂亮又会挣钱,这人比人啊,就是气死人哦!”
第34章 ·
说这话时,苏玥正好从楼上下来,正低头从晒满袄子的屋檐下穿梭而过。
几个大姐见天儿地说苏玥的好话借此奚落高红梅,两人的关系短时间之内还真没办法恢复。
苏玥不禁想,这几个妇女一天天的是在给她找夸呢,还是找骂呢。
高红斌站在屋檐下剔牙,见状就要调笑自家妹子,一扭头,竟看见苏玥在隔壁观望,蹭的一下挺直了身板,严肃了眉眼。
“行了,不就一发夹,嚷什么嚷,别站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高红梅不依,新发夹掉了她已经很难受了,她大哥不安慰人就算了,反而嫌她吵。
她狠狠跺了跺脚:“哥!那发夹很贵的,一只要八毛钱!”
关键是没有渠道根本买不到啊,她托人弄了很久才弄到手。
高红斌一听,牙签直接往地上一扔。
“啥?八毛钱买只发夹子?高红梅你又欠揍是不?”
高红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一把捂住嘴:“不是啊哥!那发夹可好看了,值这么多钱!”
这下高红斌牙也不剔了,揪住妹妹的胳膊就往房间里拖。
高红桥和高红树看好戏地捧着饭碗往屋里张望,高福贵用筷子敲敲碗:“看啥!吃了赶紧上学去!”
高家俩兄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而邻居们对这样的现象早已见怪不怪,但八毛钱的发夹子着实贵了些。
可再一想想高家挣的钱,就没啥好心疼的了。
高家在整个小院儿里算得上是最有钱的一户人家,高红梅的父亲还是当今时代最炽手可热的货车司机。
七十年代有句民间顺口溜是这么说的:“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售货员
高红梅的父亲就是当下时代最吃香的货车司机,一个月挣的钱可比在厂里挣工资多了去,。一个月少说也有五六十。
七十年代,司机职业的走俏与国家特殊的计划体制息息相关。
由于国家控制货物与人之间的流通,货运司机这职业简直比某些当官儿的还牛气。
尤其是采购物资进货的货车,消息渠道来得最快,时常能给亲戚朋友们走后门提前购买。有时下乡去,路上碰到路人还能载一载,相当于顺风车司机,挣个几角几分补贴家用也十分不错了。
再说高红梅她妈,是纺织厂的中级会计,工资多事又少,如果不是有其他领导家的孩子走后门,她早想把高红梅安排进厂子坐办公室。
最后,高红梅他高红斌哥哥是机械厂的六级钳工,一个月挣三十八,不多不少,他现在没有对象,养活自己那是绰绰有余,顺便还能时常“接济接济”自家弟弟妹妹。
所以说这高家,顺理成章就成了院子里最有钱的人家,一家三个挣工资的,养三个孩子,那还不是绰绰有余的事儿。
不过高红梅也不算孩子了,马上16岁,中专快毕业。
她眼高手低,看不上普通岗位,说除了售货员,她就要坐办公室,要不然宁愿一直不工作。
高家父母没辙,从小宠惯了这女儿,只能托关系给她找坐办公室的工作。
至于售货员,他们还没这本事安插人。
这年头办公室岗位少之又少,找来找去从去年找到现在,也没找到个她中意的工作。
家里人有话说,包括她哥高红斌也是这么说的,要是年后还找不到,毕业后直接送工厂当学徒工,去纺织厂做裁缝去,要不然就得响应国家号召下乡当知青。
屋里吵闹仍在继续,苏玥没听,转身出了小院。
没多久,身后突然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高红斌跑出来,边喊着:“苏玥!”
苏玥停下脚步转身,不断往手里哈着气,边搓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