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和他接个吻给你看吗?”
“……”程子遥贱嗖嗖地笑,“可以吗?”
蒋随的脸皮也不薄,坦然道:“我明白了,下回会邀请你的。”
程子遥就好像是坐在小区门口纳凉的大妈,八卦到了极致,从明确关系的时间地点到进展到接过几次吻全都打听了个遍,蒋随也一一作了答。
程子遥抿了抿唇,欲言又止,蒋随预感到下一个问题一定与性活动有关,抢答说:“还没进展到那一步。”
“啊……”程子遥敛起好奇,“果然有句老话没有错,朋友之间,长得丑的一般都是比长得好看的先谈恋爱。”
蒋随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继续翻找微信聊天记录,证据倒是很多,但里边穿插了一些暧昧的对白,他只能忍着痛删掉——他知道自己这边删除以后,就再也找不到这些信息了,因为段灼的手机内存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缓存全都清除。
剩下的有用信息,蒋随将它们拼贴成长图。
里面的内容足够证明段灼对吸毒者是零容忍的态度,给段志宏钱纯粹是出于一个儿子对父亲的信任,是责任。
蒋随想了想,还有能够证明段灼清白的人是王野,毕竟租房的事情是他帮忙打点的。
信息琐碎,要全都找出来还挺麻烦,房间的灯一直亮着,到凌晨的时候,教练来敲门问怎么还没休息,把蒋随他们吓了一跳,赶紧把灯灭了。
程子遥已经犯困了,躺在床上给蒋随打着手电,问道:“那灼哥知道你另外的那个身份吗?”
“当然不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啊?”
为什么不呢?
这个问题在不同阶段有着不同的答案,刚开始他只是想要逗逗段灼,觉得双重身份聊天更有意思,能见到段灼不为人知的一面。
后来和段灼谈起恋爱,就觉得没有必要再让他知道这件事情了。
他希望自己和段灼之间的爱情是平等的,他不需要段灼用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来对待他。假如他有一天惹得段灼不高兴了,他希望段灼能够及时、勇敢并且真诚地告诉他,而不是因为这九万块,这份恩情而选择默默承受。
他给出去的是一份希望,而不是束缚,段灼从来不欠他什么。
程子遥啧啧两声:“你怕不是善财童子的转世吧?”
“被你发现了,”蒋随笑着说,“明年就开始供奉我吧。”
凌晨三点钟,程子遥已经困得不行,缩在蒋随的床上睡着了,呼噜声在房间盘旋,蒋随也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自从到北京以后,他的生物钟一向都很规律,再也没熬过夜,这会儿脑袋里乱得如同一团浆糊。
就在他准备趴桌上眯一会儿的时候,程子遥的手机忽然振了振。
程子遥就跟通了电似的,火速睁眼点开。
“来了来了!学姐写好了!”他边说,边把文档转发给蒋随,“千字一百元,她说等你们比完赛回去请她吃饭。”
“那有什么问题。”蒋随笑着说。
学姐不愧是新闻学专业的,第一段话就一针见血地切中要害,谴责部分网友盲目跟风,不懂思考,但她引用的是一句名言,骂得十分隐晦。
到了讲述段灼生活状况的部分,学姐又换了很温和的语调,字字珠玑,句句箴言,就连程子遥这种共情很弱的人也被打动了。
“现在要发出去吗?”程子遥问。
“不,”蒋随说,“还不到时候。”
隔天正好是休息天,蒋随早早地打车来到游泳中心,想找段灼的主教练说明情况,但是被告知,贺教练正在为集训任务开会,只好守在办公室的门口。
走廊是开放式的,没有暖气,也没有玻璃遮挡,老北风嗖嗖往脖子里灌,他冻得打了个哆嗦,将羽绒服裹紧。
也不知道这帮中年人哪那么多话聊的,他站在门口等了快两个小时,会议才结束。
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最先走出来,陆陆续续又跟着走出来好些人,蒋随愣了愣,他原先只以为是领队和教练员在开小会,没想到体育局的主任和书记都在。
“你是不是那个……嘶……”浓眉大眼的主任看着蒋随,想了好一会儿,“那个短道速滑的吧?”
蒋随一喜:“您记得我?”
“你之前是不是摔过?弄伤了腰是吧?”
“啊……”没想到自己是以这种方式被领导记住,蒋随挠了挠头,“是摔过,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主任上下打量着他:“现在还好吗?”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也没法来北京训练啊。”
主任微微一笑:“你不在自己基地好好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在蒋随说明缘由后,王主任又把办公室门推开:“进来讲吧,鼻子都冻红了。”
办公室的窗户同样正对着一片田径场,阳光晒软了隔了夜的积雪,在跑道上留下一滩滩没有规则的水迹,草坪上,墙角根,还有团团银白在负隅顽抗。
段灼的身影出现在了跑道上。
尽管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去青海,能不能代表中国队参赛,但身体已经适应并且习惯了每天高强度的训练,让他躺着不动,就好像没吃饭一样不舒服。
他跑起来,跟在队伍的最后,头微微低着,看着潮湿的地面。
蒋随站在窗户旁边,目光从操场收回,看向主任说:“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段灼的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