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后悔了

为夫后悔了 第70节(1 / 2)

泪水在眼中慢慢冷去,这几日苦苦的经营、算计,在这一刻都似散去,心忽地沉,沉到底,硬邦邦摔得粉碎……

“钱姑娘,多谢厚爱,望姑娘能早日放下谭某这尴尬之人。”谭沐秋双手轻轻抱拳,“晓初是你的嫂嫂,你们是一家人,不论初衷如何,假用她的笔迹总是不妥。往后,姑嫂亲近,还望姑娘多有照应,谭某先谢过了。”

“……照应?”她苦笑,“你……就不怕我因妒生恨,伤着她?”

谭沐秋闻言,看着她轻轻摇摇头,“护着她,你表哥许是还有所顾忌,可我,这世上早无可恋。”

一字一句直戳心窝,文怡只觉自己痛到发疯,恨到发疯,人虚浮几是站立不住,忽闻门上轻叩三声,这是丫头九儿传的信儿,文怡一刻就清醒!

这一次算计,每一步都不能错。先要诱那贱人去谨仁堂,要她亲口把今日今时说出来,要她带着自己走出齐府大门,一日都不在府中露面;而后,要心腹丫鬟把握时机;相约之时定在酉时,待到戌时要小丫鬟慌报爹爹说她枕下发现嫂嫂的信,指明这山林野地,爹爹定会即刻派人前来。

破釜沉舟,她不得不为。只要推开这座茅屋的门,谭沐秋就休想再逃开,一个拐□□女的罪名、再加他伶人的身份,一时三刻,就是打死他,都犯不了官家!

门上叩声是已然过了戌时,爹爹此刻正在金陵城中,来到北城外不需半个时辰。看着眼前的男人,文怡心如刀割,原本想着自己声泪俱下,与他动情,他若是识相,她即刻带他离开这里,万事皆缓;可她也曾想,他若还是死硬的骨头,那就让爹爹抓他回府。

爹爹是个刻板之人,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眼看过来,定是认定他二人有染。虽是会气急疯狂,却也知道女儿的清白不保,如何嫁人?若是她再以死相逼,爹娘只会让那男人受些皮肉之苦,而后便想尽办法,哪怕就是送到千里之外,哪怕就是洗尽谭沐秋的前世也会成全他们!

到时候,就由不得他应不应,毕竟女孩儿名节事大,除非他愿意身败名裂,进官衙;除非他想被乱棍打死,否则,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他怨不得她,这是一桩意外,被爹娘追来,痴心女孩儿又如何把握?她做错的只是假用了那贱人的笔迹……

已然得不着他的心,总要得着他的人……

“谭大哥……”泪终是滚滚滑落,从未如此心碎,文怡再也屏不住,最后求道,“谭大哥,我不求名分,只求在你身边,如何?”

“钱姑娘,你……”这半日谭沐秋已然是被这泪水与情痴搅得心燥不已,看女孩儿哭得可怜,只得耐了性子劝道,“你我原不过是两姓路人,戏台上下,过眼云烟,何必如此?”

“你是过眼云烟,我却是刻骨铭心……”此刻的泪水仿佛小时候最痛的一次摔落,委屈连脸面都不再讲究,“谭大哥……你……果然如此铁石心肠?我若因你……伤了性命,你……”

“钱姑娘,人难得一世,莫为了一些俗事负了养你的爹娘。无论如何,都不值。”

“谭大哥……”她已然哭得肝肠寸断,哪里还听得他的道理。

“姑娘,时候不早了,与姑娘在此多有不便,谭某告辞。”说罢,他转身就走。

“谭沐秋!!”

声嘶力竭,谭沐秋一怔,回头,那人已扑在怀中,紧紧环着他的腰,“谭大哥……最后……你……抱抱我……”

“钱姑娘!你……”

“咣!”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狠狠一脚踹开,漫山坡的火把将漆黑的夜照得亮如白昼,一瞬间,天地已变……

……

裕安祥。

昨儿晴了一天,今天一早又淅淅沥沥地起了雨丝,绵绵的,潲在油伞下,遮不得,潮了人的衣衫。

齐天睿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懒懒地洗漱、早饭,方坐到了大紫檀案后。案上堆满了要做的事,可蘸了笔,目光却是黏着身旁那只空椅子发怔……

都怪自己昏了头吃了份邪醋,气得丫头要离了他,好在他及时醒了神,任她打任她骂才算没丢了她。只不过,这一次伤,疼倒罢了,却是不得不搬了出来,连回去看一眼都不敢。因着这一场闹,两人似比从前更好了,丫头心疼他心疼得紧,原本倚着这个该能多腻在身边,说不定哪一刻丫头心软就从了他了,却生生这么离了,谁受得?

昨儿她应着文怡的鬼点子出了府门,来到裕安祥。文怡看了一眼就走了,齐天睿欣欣然想着即刻接了丫头回私宅去,两人能好好儿清静一日,好好儿亲近一日……可谁曾想,丫头不肯,说就想在裕安祥看他做事,齐天睿横竖拗不过,只好依了她。

一整天,她都乖乖地陪着,给他研磨,给他蘸笔,给他斟茶,给他揉肩,齐天睿的心思一时一刻也落不到账册上,几次写错了都被她嗔。他只管笑,揽了她就亲,心道,祸乱军心你还不自知,不罚你,罚谁?

待到用了晚饭,丫头就要走,说跟文怡约好了在府门外的巷子口见,不能晚了。齐天睿实在舍不得,又磨着她给他换药、擦身,腻了好一阵子。临走,迫着她脱了里头一件小衣儿给他留下才放她去。

这一夜,像抱了她在怀里,小衣儿贴在心口,睡了好香甜……

此刻坐在桌前,案子上成堆的票据,却是无精打采,半天做不出一个,还不如昨儿有人“打扰”时专心……

“爷!爷!!”

不等他喊进来,门就被撞开,赖福儿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案前,“爷!出大事了!!”

齐天睿吓了一跳,恨道,“混账东西!你号丧呢?!”

“爷,出大事了!二奶奶出事了!”

赖福儿嘶哑的嗓子喊得都变了声儿,齐天睿脑子嗡地一声,起身一把将他揪了起来,“她怎么了??”

“爷!昨儿二奶奶左右等不着表小姐,天又黑了,正是要去寻,却见府里出来人,二话不说就把二奶奶给带了回去。我原想跟着,可那些老婆子们直把奶奶带进了谨仁堂,我还没探得怎么回事,就见太太带着人从角门出去,上了车,走远了,都没惊动老太太那边儿!”

这一通,齐天睿听得云里雾里,急道,“太太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阜济县!往姨太太家去了!!”

“怎么?文怡出事了??”

“哎呀!爷,出大事了!”赖福儿一脸的汗,声嘶力竭,“我来不及给您报信儿,直跟了阜济去。拼了死命地钻进去,才听说是表小姐在山上跟一个什么戏子私会被姨老爷抓了回来,”

戏子??齐天睿心大惊,忙问,“什么人?可有姓名??又因何这么快就接太太去??”若果然如此,这是家丑,怎么会连夜接亲戚去?

“爷,是什么人我没问出来,只说那人身上有二奶奶给他的信,表小姐枕头底下也翻出了二奶的信!听着像是约的两头,可姨太太非说是二奶奶把表小姐给骗去的!太太大怒,说毁了表小姐清白,二奶奶已是跪了一宿,当着姨老爷姨太太的面,太太说是要动家法……”

齐天睿只觉后脊生凉,一身的冷汗!

☆、第93章

……

天将朦朦亮,不待日头挣出云层,便彻底阴了去,淅淅沥沥扯起了雨丝,一下就是一整天,打湿了青砖灰瓦,乌泱泱一片、高峻巍然的五进大宅院,此处便是阜济县县丞钱仰荀的宅邸。

阜济距金陵城不过几十里的路,是江南鱼米之乡最富庶的县,每年专供官仓贡粮,可谓是大周朝的粮仓,县令直封正六品,县丞也是从六品的官阶。钱仰荀位居县丞逾十年之久,在阜济比前年刚派来的县太爷更加根深蒂固,单是这座府邸就比那县衙还要气派几分。

钱仰荀从后院井楼的小角门转出来,身上还是昨日在金陵述职时的官服,那是府宅中惩戒关押下人之处,从这等地方出来本该是宣罢怒火、气势汹汹,可此时却是佝着背,颤着腰,眉头紧皱,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憋得面色铁青。年近半百之人,这一夜又一日的折腾,折腾他七窍生烟,肝肺生火,面对那握在他掌心的阶下囚竟是无从发泄,拳头都硬邦邦地打在墙上,顶回来,硌得他一身老骨头都要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