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颖拉扯着秀儿,神色兴奋,兴奋中带着畅快,畅快中带着复仇的火焰,冲着永芳而来。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宋颖拉着秀儿过来,自然没安好心。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让所有人都看着,看着永芳如何丢尽脸面。让永芳成为所有人的笑柄,让永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谈资料。即便安王府的名声受损,她也不在乎。即便自己的名声受损,她也豁出去了。少峰被少齐收拾的没胆子,不敢出面,只敢在背后出主意。但是她不同,她有胆子,她无所畏惧,她就是要让让永芳好看。只要永芳倒霉,她就高兴,顾氏就有可能被放回来。
永芳在看到宋颖背后的秀儿的时候,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秀儿是个什么性子,言行举止多有不规矩的,这些永芳都清楚。既然宋颖气势冲冲的拉着秀儿来,那么宋颖想要做的事情不用说,肯定和秀儿有关。于秀儿有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没看到秀儿一脸心虚,低着头不敢看人吗。
此时留下来的客人也都觉了异常,虽然大家还算客气镇定,但是都生出了看好戏的心思。
黄夫人戳戳永芳,“四丫头,那是谁?怎么凶巴巴的,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样子。”
永芳小声说道:“那就是二小姐宋颖。”
钱氏惊呼,“四妹妹,这人一看就知来人不善。如今该如何是好。”
黄夫人也在建议永芳,赶紧将客人带走,免得一会闹起来丢脸。
永芳摇头,此刻已经晚了。大家都瞧见了宋颖,偏偏宋颖又挡在必经的路上。而且在席位上的人很多都是各家王府的太太少奶奶,这些人自然都认识宋颖。在宋颖还没作之前,她们肯定是站在宋颖那一边,肯定不会允许永芳在此刻就对宋颖动手,将宋颖拉扯下去。除非宋颖开口,表明了她的恶意,永芳才能理所当然的出手捂住宋颖的嘴。这样一来,宗室中人才没话说。
黄夫人和钱氏也都明白过来,都为永芳捏了把汗。不知这位二小姐究竟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要是闹的不堪,伤了永芳的面子,又该如何是好。
除了最初的那一刻,永芳有点慌乱外,之后永芳都很很镇定。不管宋颖究竟要说什么,想要干什么恶心的事情,永芳都打定了主意,等宋颖说完第一通话后,就要让人将宋颖给拉下去。拉不下去,绑也要绑下去。今日是大宝的百日宴,宋颖想要闹事,没门。
宋颖得意的看着永芳,又扫视一遍众人,然后昂着头骄傲的说道:“还好大家都在。之前我还担心来迟了,大家都离席。如今趁着大家都在的时候,我要找大嫂说件事情,让大嫂为一个苦命的人做主,大家都给做个见证。”
宋颖十分得意,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永芳挑眉,“二妹妹莫非是糊涂了吗?莫非二妹妹着急,还是二妹妹被人蛊惑了。没看到今日大家过府来做客,就是为了欢快的过一天。二妹妹糊里糊涂,随便拉扯着丫头过来,不管不顾的就要让人见证,二妹妹你到底有没有将各位客人,各位长辈放在眼里。你心里头难道就没位大宝想一想?大宝百日宴,宫里面的诸位娘娘都派人送礼,皇上给大宝亲赐大名,如此喜庆的一天,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该放在一边,等到明日再说。更何况瞧着二妹妹你的意思,不过是一个丫头的事情,那就更不值得在这个日子说出来了。大家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永芳说的当然有道理。宗室贵妇们虽然和宋颖关系好,必要的时候想要为宋颖说几句好话,但是永芳说的很有道理。看着就是有关于一个丫头的事情,偏偏在这个时候拉扯出来,那是丢人哦。有人就开始觉着宋颖怎么这么不懂事。以前看着挺好的一个姑娘,懂事,嘴甜,又有规矩,怎么顾氏不在府上,就成了这个样子。莫非以前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当然更多的人是在想,看来这姑嫂两人的矛盾很深沉啊,都闹到这种没脸的程度上来。嗯,一会有好戏看了。这可比看唱戏的还要来劲。
宋颖自然听不进去永芳的话,她还当永芳心虚了,才故意给她按罪名。宋颖大声的说道:“大嫂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所以我想即便今日的日子很要紧,也没有人命要紧。大嫂,你说我说的对吗?”那眼神阴阴的,充满了不屑和轻蔑还有看好戏的意思。
永芳皱眉,人命关天?盯着秀儿看,秀儿缩着身子躲在宋颖身后,很怕很怕的样子。
永芳顿时笑起来,“二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是姑娘,连婚事还没定下来,当着大家的面咋咋呼呼的,二妹妹就不担心坏了自己的名声。”
宋颖脸色一窒,接着又得意一笑,“大嫂不用说这些话来吓我,我不怕!”又道:“秀儿,你过来,你给大少奶奶说清楚。将你受的委屈都说出来。放心我会为你做主。在座的所有宾客也会为你做主,你不用怕。”
扑通一声,秀儿就跪在了地上,胆怯的说了句,“大少奶奶,奴婢……”
“放肆!今日是什么场合,你一个奴婢竟然有胆子跟着二小姐胡闹。二小姐年轻不懂事,规矩没学好,难道你这个奴婢也不知道规矩吗?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大胆的奴婢给我拉下去,免得冲撞了客人。”永芳不待秀儿说完一句话,就命令下去。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清瓶早就摩拳擦掌了,一听到命令,连忙带着人就将秀儿捆了,嘴巴堵了起来,将人拖下去。
“谁敢?”宋颖没想到永芳下手这么狠,竟然连给人说话的机会都不曾。真是欺人太甚。
场中有宗亲想要出面为宋颖说话,可是见永芳似乎只是收拾一个奴婢,自然没资格出面说永芳做的不对。
而众人忽略的宋绾此时也让婆子动手。婆子得了吩咐,立马就朝着宋颖扑过去。宋颖大叫:“你们干什么,给我滚开,呜……”宋颖很快被制止住,话也说不出来。
宋绾立即出面,抱歉的对大家笑笑,“我这二妹妹以前就是这个脾气,这么几年过去还是这喜欢闹事的性子。我作为大姐,虽然已经出嫁,但是管教一下娘家妹妹也是应该的。”
永芳感激的冲宋绾笑了笑,宋绾对永芳点头颔首,让永芳不用担心。此事她来承担。
果然原本想要出面为宋颖说话的宗亲,一看宋绾出面,当即便犹豫了起来。要是永芳下的命令,这些宗亲早就骂起来了,但是宋绾不同。宋绾是这一辈的嫡长女,深受宫里面的贵人喜爱。各个王府的王妃也对宋绾很喜爱,可以说宋绾在宗室里面的地位在同辈中,算是头一份。别说下面的弟弟妹妹比不上,宋颖就更加比不上了。
宋绾见没人出面,松了口气。她之前还真担心有人脑子抽,出面为宋颖说话。宋绾对众人福了一福,说道:“二妹妹年少不懂事,但是我做姐姐不能就此放任不管。大家先请去戏楼看戏,我先去看看二妹妹再来陪大家说话。”
“郡主客气了……”
“郡主尽管去。”
宋绾对永芳颔首示意,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黄夫人这才吐出心口憋着的那口气,还好,还好,没闹出大事情来。
钱氏看了眼永芳,见永芳面色很好,丝毫没受影响,也跟着放下心来。
有了宋绾帮忙,永芳自然是底气十足,招呼众人前往戏楼。大家笑呵呵的,彼此说笑着跟着永芳来到戏楼。似乎之前的事情根本就没生过一样。但是大家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顾太太紧紧的抓住顾嫣的手,小声的问道:“嫣儿,不会有事吧?”
顾嫣明白顾太太问的是他们顾家又没有事情,会不会被宋颖牵连。永芳会不会因为厌恶宋颖,从而牵连到她们头上。顾嫣轻轻拍拍顾太太的手,小声说道:“母亲放心,不会有事的。母亲难道忘了吗,咱们家可是和世子妃有合作的。世子妃信誉一向好,既然答应了咱们家,定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
顾太太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当初和永芳合作,看重的就是永芳的信誉好。顾太太给自己打气,不会有事的。王妃顾氏那么大的事情都没出事,宋颖这丫头闹出点小矛盾来,也应该没事。
顾嫣暗叹一声,心里对宋颖这个表妹很抱歉。不是她们一家子凉薄,实在是自身难保。如今都要靠着世子妃才能立足,又岂能跟着世子妃对着干。顾嫣收起这些心思,看着前方戏台,开始认真看戏。
永芳作为主人家,自然要陪着众位亲友一起看戏。
清瓶在戏楼门口张望了几眼,见永芳身边都是客人,没说话的机会,便忍住没上前。永芳被金钗提醒,扫了眼在门口的清瓶,便收回了目光。金钗得到暗示,急忙来找清瓶,“清瓶姐姐过来做什么。没看到大少奶奶那里都是人。”
“我自然知道。”清瓶跺跺脚,“大少奶奶可有吩咐?”
“没有。不过大少奶奶的意思我倒是知道,让清瓶姐姐看着秀儿。若是能够先查出秀儿身上生的事情那就最好了。”
清瓶点头,“这我知道。放心吧,有常嬷嬷和甘嬷嬷在,秀儿那贱人跑不了的。”
“那就辛苦清瓶姐姐了。今儿妹妹沾沾光,就伺候在大少奶奶身边,也能松活一点。”金钗笑起来。
清瓶捏着金钗的脸颊,两人彼此笑骂了几句,这才分开。
有心人自然注意到清瓶这个永芳身边第一得用的人,见清瓶转身离开,金钗回到永芳身边继续伺候,大家都在心里头猜测是不是事情有什么进展了。十分好奇宋颖嘴里所谓的人命关天究竟是什么事情。
黄夫人挨着永芳,轻声问道:“四丫头,可是要紧?”
永芳摇头,“母亲放心吧,事情不要紧。不过是二妹妹着急慌,胡乱说话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黄夫人安心的点点头。
钱氏心知其中定有内情,不过见永芳如此镇定,也安心下来。这毕竟是王府家事,永芳没开口,她们这些娘家人也不好过问。
永芳对戏台子上的表演看的津津有味,看到精彩的地方,还会和大家一起喝彩一声,命人打赏。看着真的没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但是永芳心里头却一直在揣摩,当时场面虽然混乱,但是永芳还是注意到秀儿一直用手捂住小腹,似乎很怕有人伤着她的肚子。再结合宋颖所谓的人命关天,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永芳镇定如常,但是心里头却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还好永芳够理智,除了最初怒火滔天,几乎咬碎了银牙,将少齐恨进去后,很快醒悟过来。她不相信会是少齐做的。少齐不是那样的人。少齐既然答应过她不会动别的女人,就一定会做到。那么秀儿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种,答案也很明显。能让秀儿就范的人,整个安王府就那么几个,不会错的。
永芳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那脸上的笑容也就越的灿烂了。众人看了,只道永芳好涵养。
永淑频频看向永芳,面色显得很担心。永婉不屑的嗤笑一声,小声骂道:“五妹妹这是做什么?想要讨好四妹妹吗?没想到如今五妹妹也学会了抱大腿这种事情了。”
永淑被永婉说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很是委屈。
永娴赶紧打圆场,“二姐姐少说两句。五妹妹你别放在心上。”
永婉冷哼一声,果然不再说话。永淑找到一点自信,说道:“三姐姐放心吧,我晓得二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我和四姐姐是亲姐妹,我关心她也是应该。”
“五妹妹说的没错。不过我看四妹妹该是没事。之前处理的也很妥当。看来四妹妹在王府过的很好,要不然宫里面的人也不会送你,皇上也不会给大宝亲赐大名。五妹妹就放心吧,四妹妹不会有事的。”永娴低声劝解道。
永淑点点头,心里头也一点点的高兴起来。如今她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心里头说不慌张那是假的。她已经知道黄夫人有让永芳出面帮着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因此她江希望都放在了永芳身上。她还想着一会有空了,找到永芳私下里说说话。
永莲一直用力的攥着手绢,那手绢都快被她撕烂了。脸憋得通红,想说话却胆怯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鼓足勇气拉了拉永淑,对永淑安抚的笑笑。这两年永淑和永莲关系好了不少,见永莲对她笑,永淑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戏楼一层,少齐听了刘顺的禀报,面如寒霜。“大少奶奶可还好?”
“大少爷放心,大少奶奶很好。郡主亲自出面将二小姐带了下去。”刘顺小心的说道。
少齐的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打,“你去郡主那里一趟,就说我做大哥的感谢她。让她好生看着二妹妹。另外你和郡主说,晚点我有话要和她说,让她抽个时间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
除了这一点小插曲外,整个听戏过程中都很和谐。听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戏,大家都乏了,时辰也不早了。大家便纷纷起身告辞离去。永芳也没多留,只是亲自将人送到二门以外。伯爵府的人倒是留到了最后,黄夫人嘱咐永芳好注意身体,照顾好大宝还有少齐。让永芳好生管好王府,对宋颖那里要客气点。毕竟是王府正经的小姐,亲母顾氏还在,永芳只是大嫂,有些事情做起来会被人诟病。
永芳一再保证自己会好好的,让黄夫人不要担心。
等到和钱氏告别的时候,钱氏也没多说,只是让永芳保重身体,不要苦了自己。
永芳握着钱氏的手,很是感谢钱氏。“辛苦大嫂了,母亲就要劳烦大嫂照顾。大嫂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妹妹帮忙的,请大嫂尽管开口。”
“放心,若是真有需要四妹妹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开口的。”
永淑走到永芳跟前,永淑心里头很焦急,紧紧的握住永芳的手,“四姐姐,妹妹一直想和你说说话,却一直没找到时间。四姐姐你要保重。妹妹,妹妹……”永淑心里很伤心,她想求永芳帮忙寻一门好亲事。可是这么多人,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永芳想到黄夫人之前说的事情,再看永淑这要哭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永芳握着永淑的手,说道:“五妹妹放心吧。五妹妹的事情母亲已经跟我说了,我会留意的。”
永淑当即笑了起来,“多谢四姐姐。四姐姐,妹妹来之前给大宝做了几身衣服,今日都带来了。四姐姐要是觉着好的话,就使人和妹妹说一声,妹妹再给大宝做几身。”
“多谢五妹妹了。”
永芳又分别和永娴还有永莲说话,最后和永婉说话,“二姐姐近来可好?”
永婉笑了笑,“多谢四妹妹关心。四妹妹如今苦尽甘来,让姐姐羡慕。四妹妹好生惜福,姐姐相信四妹妹将来还有更好的日子等着。”
“多谢二姐姐吉言。也希望二姐姐的日子越过越好。”
永婉哈哈的笑了两声,情绪显得很高涨,心情明显很不错,“多谢四妹妹了。托你吉言,我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永婉这个样子让永芳很诧异,没有冷嘲热讽,这还是永婉吗?莫非永婉遇到什么好事了?永芳又看了眼永婉带来的人,竟然没有彩玉?永芳就好奇的问道:“二姐姐,怎么没见到彩玉?”
永婉的脸色明显变了下,不过很快又变得正常,“哦,彩玉啊!她身子骨不舒坦,我便让她在府中歇息。”
“原来如此。”
永婉的心情未免好的过头了点。永芳看向钱氏,钱氏微微摇头,表明她也不清楚永婉的事情。永芳心想算了,永婉的事情迟早会知道的,此时没必要寻根追究。要说如今最要紧的事情还是秀儿那里。
送走了客人,下面的事情就无需永芳操心了,自有人去收拾。
永芳带着人前往荷香园,路上问金钗,“清瓶将人带到哪里去了?”
“回大少奶奶的话,就在荷香园后面的小跨院内。”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