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地方距店里就几百米远,几分钟就到了,叶蔓懒得争,下班后,她精神有些疲惫,不是很想动脑子,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谢谢,今晚又是你值夜班啊?”
钟意摇头:“不是,朋友有事,我代他值班。”
“哦,你们一个月要值多少个夜班啊?”叶蔓好奇地问道。
钟意说:“这个不确定,我现在一个月大概能轮四五天吧,平均一周一天左右。其实夜班还好,只要没什么突发情况,病人并不多,过了十点后,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
“你知道小琴出差了?”叶蔓突然问道。
钟意一愣,顿时忘了回答。
叶蔓侧头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
钟意只得承认:“前两天,小琴来了医院碰到我,提了一句,她出差的事。”
难怪这人从昨天起就频频出现呢。叶蔓浅笑着说:“钟意,谢谢你的好意,但你看到了,现在天还没黑,我一个人回家没事的,你上班也挺辛苦的,不用刻意来送我。”
钟意耸肩:“我只是路过,咱们不是朋友吗?反正我也要过来值班,就顺道送你一程,你要觉得过意不去,下次你请客,随便我点,可以吗?”
他就是不提,请客肯定也随便他点菜啊。
叶蔓哭笑不得,不过眼看已经到楼下了,她也不跟他争了:“我回去了,你赶紧去上班吧,谢谢。”
“等一下。”钟意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饭盒,递给她,“家里阿姨做了卤牛肉,做得比较多,天气又热了起来,不经放,我就顺便给你带了一份。你一个人不想做饭,就煮点面条吃吧。”
叶蔓一个人确实不想做饭,因为吃不了多少,还得收拾,麻烦。她伸手接过:“谢谢。”
估计是要赶着去交班的原因,这次钟意没有多留,冲叶蔓挥了挥手就走了。
叶蔓回到家,从冰箱里找到了一把菠菜,煮了一碗面,放了些菠菜,再在上面放上卤牛肉,撒点葱花,一顿简单又有营养的晚饭就成功了。钟意拿来的牛肉不少,估计有一斤左右,她一顿吃不完,切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放回了冰箱里,可以留着明天吃。
别说,他家的阿姨这手艺还真不错,卤牛肉做得跟店里卖的差不多。叶蔓决定了,等哪天她买了大房子之后,请个厨艺好的阿姨,天天给她做好吃的,每天都不换花样。
吃过饭,做了一会儿家务消化消化,叶蔓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次日上班,叶蔓又看到了何雯:“怎么,洗衣机厂又有新的状况?”
何雯叹气:“昨天下午,洗衣机厂职工闹事,发生了冲突,造成一人重伤,两人轻伤,都被送去了医院。还是上头派人下来,才将这些人劝回了家里。洗衣机厂这几天不开门了,让职工们回家休息,领导和职工代表开会协商,争取弄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方案。”
叶蔓不看好,现在这个方案就注定了会动一部分人的利益,这个事说严重点,关系着职工的下半辈子,谁愿意让步。倒是有个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给予被裁职工满意的补偿。
要让职工满意,一个人至少得赔几千块,保障他们失业一段时间的生活。两千多个人,一个人哪怕按照两千块的赔偿标准,就得四五百万,职工们肯定还不满意,但这笔钱谁出?章回和高桥那么精明的人,肯定不会答应。那他们为何提出这样一个硬性裁员的要求?
叶蔓猛地坐直了身体。
何雯看到她表情很奇怪,连忙问道:“叶总,怎么啦?”
叶蔓紧紧蹙着眉头说:“我怀疑飞雪根本就不是诚心想跟奉河市洗衣机厂合作的,这不过是吊着他们的一根胡萝卜罢了。”
何雯很疑惑:“为什么?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叶蔓轻轻一笑:“怎么没好处?你看,洗衣机厂现在不直接乱了吗?这件事解决不了,洗衣机厂很快就要完,洗衣机厂加速倒闭,提前退出市场,一分钱都没花就除掉一个竞争对手,你说对飞雪有没有好处?”
何雯不敢置信,张了张嘴:“这……那他们也太坏了吧?”
叶蔓轻轻摇头说:“你回头打听打听,飞雪那边提出裁员,有没有提裁掉的这部分员工的安置和补偿问题,要什么都没提,那我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因为洗衣机厂现在一穷二白,债台高筑,根本拿不出钱来安置这批被裁的职工。但一分钱的赔偿都没有,职工们肯定是不会答应的,毕竟他们要生活。
叶蔓甚至都怀疑,职工们的反应之所以这么大,就是裁员没有补偿。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我倒忘了打听打听这个。”何雯赶紧站了起来,“我去问问。”
不到中午,她又跑了回来,不可置信地说:“叶总,真被你说中了。现在赔偿这块完全没谈,飞雪那边也没出这个钱的意思,他们只答应,裁员之后,飞雪注资八百万。这笔钱,还了一部分紧急的外债,再将拖欠的工资、水电各种开支一扣除,也就勉勉强强能够继续生产,根本没余钱补偿被裁职工,所以他们才闹得这么大。”
“你看吧,还有得闹呢,注资这个事很可能要黄。”叶蔓摇头。徐厂长真是被逼疯了吧,这种条件都能答应,这不是个他自己找事吗?
何雯抿了抿唇问道:“那咱们要怎么做?”
叶蔓淡淡地说:“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你将我昨天交给你的事尽快办好。另外,找信得过的打听一下,洗衣机厂主要的设备都是哪一年采购的,目前主要生产什么型号的产品,产量是多少。”
何雯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叶蔓。
叶蔓冲她笑了笑:“这个事记得保密,你要不方便出面,就让你哥哥帮忙打听,事成之后,你哥嫂想到厂里上班还是到店里都行。”
何雯握紧了拳头:“我明白了。”
关注洗衣机厂情况的不止叶蔓一个,孙厂长也一直在留意这事。
听说还有人被打进了医院,孙厂长直摇头:“老徐这是出了一招昏招啊。”
杨秘书给他倒上茶水,笑着说:“徐厂长这也是被逼急了,没办法,不得不接受飞雪开出的条件。要是厂里人能够齐心协力,大家都做出让步,兴许还能盘活厂子,只有厂子活了,大家才有饭碗啊。”
“这倒是。”孙厂长叹气,现在全省,除了飞雪,也没人愿意给洗衣机厂递出橄榄枝了,只是很明显,跟飞雪合作,那是与虎谋皮,“只是普通人哪有那么长远的目光,他们也顾及不了那么远,只能守着现在的利益。徐厂长要处理不好这个事啊,我看洗衣机厂撑不了多久了。”
杨秘书说:“是啊,萧总不是在联系抚西市洗衣机厂了吗?以后甲天下也不从他们那里拿货了,他们这生产的洗衣机销路只会越来越窄。”
孙厂长又何尝不知道这点,他叹息:“兔死狐悲,洗衣机厂倒下了,我们电视机厂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这短短几年,一路走来,他看着东方红倒下,现在又要看着奉河市洗衣机厂倒下,孙厂长心里颇不是滋味。回想过去十几年,他们这些厂子哪家不是当地的明星企业,当时多风光啊,怎么就混成了这样呢?
杨秘书安慰他:“怎么会?孙厂长你过虑了,咱们电视机厂的状况要比洗衣机厂好很多,不会出现他们这种状况的。”
孙厂长却没那么乐观:“将今年前两个月的报表拿过来,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再提升提升咱们的销量,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不然我们就是下一个洗衣机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