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骄阳似火、暑气熏蒸,她仍记得走出驾驶座的时候,一下子涌上来彷彿要将她闷熟的暑气,从海的另一头吹拂过来的海风将略带咸味的空气送进她的鼻腔,海鸥的啼哭声不绝于耳,她终于有了抵达海边的实感。
停车场里没有其他车子,她小心翼翼地环视周围一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然而她却感到一股令她背生芒刺的视线。
她拉紧了兜帽,快步走向后座,拉开了老爷车的车门,
后座只有一个人,是一名身穿纯白丝绒长裙、头戴宽沿礼帽的女士。女士闭着眼,看不出来是在假寐还是真的睡着了。
她恭恭敬敬地朝女士伸出手,轻唤了声:「夫人,我们到了。」
夫人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就着女驾驶伸过来的手缓缓踏出车外。
从停车场到乘船的港口是一条笔直的道路,她刻意放慢速度和夫人并肩走在这条路上,夫人的蟒纹皮鞋一下一下地在石子路上敲出笨重的声音,步伐也越来越小,她不禁有些忧心。
脚下的石子路被烈日晒得闪闪发亮,每踏出一步都有种将大地黏在鞋底拖起来的错觉。她看着她们两人的影子被头顶上的艷阳压得又矮又胖,眼前空旷的大路如一面澄澈的明镜,亮堂堂地映着她们狼狈的模样。
……尤其是自己这身从头盖到脚的黑色斗篷,让她看起来就像个误闯葬礼的小丑,显得愚蠢又滑稽。
同样滑稽的还有夫人的丝绒长裙和蟒纹皮鞋──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感觉,她们两人此刻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海风呼啸、群鸥乱舞的港口。
「……看到共工号了。」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上车之前,她们在总公司的停车场里争执了许久,要不是再继续僵持下去就要赶不上开船时间,夫人说什么也不会松口。
「夫人,我求你了,让我一起去吧,你需要我──」
「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夫人那张保养得宜的白瓷般的脸庞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痕,声音和她将自己推开的手一样颤抖不止,「你来了,谁来替我监视那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