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死寂在狭窄的舱房里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儘管荧煌迟迟没有开口,但冬凌却确信自己已经说出了答案。
荧煌缓缓从怀里摸出黑色箱型的收音机,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刚才发现了这个消息就想告诉你。原本以为你只是去撒尿,结果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你回来,真是吓死我了。」
「什么消息?」
荧煌指骨分明的手指俐落地在频道的旋钮上拨了几下,收音机里女主播情绪激动的播报着最新快讯,混杂着比主播声音还响的杂音,「警方于……日查封了……船公司……疯蟒……共工号……已得到证实……」
「这是……!」冬凌的瞳孔一缩,瞠目结舌──他记得船上准备的碗盘和浴巾等用品上都印有「共工号」的字样。
「从刚才开始,海上的新闻台就不断播报着这则消息。看来我们猜得没错,疯蟒确实是混入了这艘共工号上。」
「可是、可是他是怎么混进来的?!难道疯蟒也和我们一样,注射了那什么假死药,躺进棺材被送上船来?!」
「不无可能。」荧煌轻轻摇了摇头,「不过你是不是忘了,船上还有一隻鬼?」
「我当然没忘,但这有什么关……」
冬凌呼吸一窒,倏地瞪大双眼,「难道说……!」
「唔,」荧煌苦笑一声,「疯蟒就是鬼。」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荧煌停下手上的动作,「知道的是小净呀。还记得她被诬陷杀害贺夫人时说了什么吗?她说『这艘船上还潜伏着一个疯蟒,是疯蟒杀死了贺夫人』。我那时就觉得奇怪,按当时的情况来看,不是应该说『鬼』吗?毕竟疯蟒虽是杀人犯,但他却没有理由非在这艘船上杀人不可,这点鬼就不同了,狩猎场说明中也清楚的写明了鬼会袭击其他人。」
「所以我想,小净肯定早就知道了疯蟒就是鬼。按这个逻辑推论下去,就能确定船公司是有意放疯蟒上船来的,否则狩猎场说明中不会刻意提及鬼的事情。这也就说明了那则新闻中警方为什么要查封船公司。」
「因为船公司和通缉犯疯蟒有勾结……」冬凌愣愣地说。
「不仅如此,除了疯蟒,船公司肯定也派自己的线人上船来了。虽然不清楚船公司的居心何在……」荧煌冷哼一声,「不过我猜,这个线人就是小净。」
冬凌眨了眨眼,今天已经听到太多不可置信的事情了,他的脑子早就被过分的震惊给麻木了,再添这一桩,也只能讶异的瞪眼而已。
「是啊……所以她才会知道疯蟒就是鬼。」
他忽然想起第一天从棺材中醒来后,小净和贺夫人携手走远的景象。后来……后来没过多久灯就熄灭了,灯再亮起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出现了那张诡异的狩猎场说明。然后贺夫人便在大伙都还手足无措的时候自然地主导起大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合理、那么顺理成章。
她后来还说了什么?「等会儿我和小净会在餐厅替大家准备几道菜,请各位务必赏光」──大家都是被注射了假死药上船来的,即使这是一艘堪比邮轮的大型轮船,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又怎么能确定船上有餐厅?有能做成一桌佳餚的食材?
「如果疯蟒就是鬼,那刚才我们在充电室里遇上的四白眼傢伙……」冬凌说着,不自觉的抖抖身子,浑身发冷,「他肯定就是疯蟒!你看见他的眼神了吗?他的眼神不对──我都没有招惹他,他二话不说就打了过来!你知道他还说了什么吗?他居然说『这武器不太好用』!他攻击我,就只是为了测试武器──」
荧煌沉重的点了点头,「我也认为他就是鬼……也就是疯蟒。」
冬凌越说越着急,「我们得儘快告诉大家这件事……!」
荧煌伸手按住急得从床上跳起来的冬凌,顺手在他涂了药的伤口上拍了拍。
「啊嘶……!」
「你一个伤患还想做什么?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荧煌嗤笑一声,又恢復原本那副戏謔的嘴脸,「反正你这副模样也帮不上忙,还是好好养伤吧。」
涂了药的伤口熬过最初的刺激感,冰冰凉凉的感觉倒也挺舒服,荧煌下手虽然粗鲁,但确实嫻熟,冬凌很快便把稍早那让荧煌好好出气的觉悟拋诸脑后,再度沉入梦乡。
在冬凌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第三天的夜幕悄悄降临,蛰伏于这艘船上的所有蠢动的渴望和贪婪,都将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