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心底一凉。自己身为左撇子,遇到右撇子的对手非但不会吃亏,甚至还能佔上风,但如果对手也是个左撇子,那可不好说了。自己先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他是属于「左右开弓」的那类人呢?!
荧煌每一刀不是瞄准玄清的颈脖就是太阳穴,玄清的右手并不如左手灵活,一来一往之间速度也就落了下风,他吃力的左闪右躲,脸色越发惨澹,甚至抽不出一口气来回应荧煌的挑衅。
居然被这阴惻惻的小子佔了上风──这样下去可不行!玄清只花了不到一毫秒的时间思索,再花不到一毫秒的时间从左侧腹口袋里抽出一管注射器。
玄清紧了紧左手掌,一边沉住气,一边瞄准荧煌毫无防备的右手小臂──荧煌下一次挥刀的瞬间,就是他的死期!
果不其然,荧煌的刀很快就攻了过来。这回玄清不闪不躲,他把注意力全放在荧煌露出的右手小臂上,只要自己这一关注射器扎进他的皮肤里,一切就结束了……!
正当玄清举起注射器、胜券在握的时候,身后忽然轰起一道爆吼声:「荧煌!小心!!!」
激战中的玄清和荧煌皆是一抖,荧煌手臂一震,刀锋愣是偏移了原本的轨跡,正巧被玄清闪了过去,连一根寒毛也没碰上。至于玄清──
他紧握在手的针头划破了荧煌小臂上的皮肤,一粒粒血珠成串地冒了出来,注射器却啪噠一声掉到了地上,发出空洞的声响。
玄清捂着肩膀不住惨呜,痛苦的跪了下去。
「呃!」
另一边,冬凌仍维持着举着十字弓的姿势,他的整件上衣都在刚才那一瞬间的对峙中被冷汗浸湿了,他看着深深插进玄清肩膀的箭矢,忍不住浑身发抖起来。要是真让玄清把那一针给扎下去──冬凌不禁想起了稍早在暗室里看见贺夫人尸体的惨状,他抖了抖发冷的身子,益发后怕起来。
「果然是那个法医……他居然真为了金方块杀人!我们先前居然还和这样的杀人魔同桌吃饭!」跟在冬凌身后衝上甲板来的露芝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怛然失色,高亢的声音在徐徐吹拂的海风中颤抖,很快被吹散了。
冬凌沉下手臂,手里的十字弓无力的掉到了地上。
对面的玄清喘了几口粗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冬凌心里一惊,想也不想就要跑过去。
「荧煌!玄清是……!」
冬凌喊出声的同时,那两道声音如五雷轰顶般,齐齐盖过了他。
「他一直在说谎!!」
「哥你别过来!!」
下一秒,玄清就在三人的面前瞪圆了眼,浑身僵直。血沫从他的咽喉处汩汩流出,染红了荧煌朝他的颈脖处伸出的手掌、手腕……最后沿着手臂流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规律的「答、答」声响。
冬凌的双腿霎时间彷彿被冻住了,寒意从背脊一阵一阵地蔓延开来,他几乎能听见血液在脑中冻成冰块、然后一片片迸裂的声音。他震惊到了极致,声音反倒很平静,「荧煌,你……」
荧煌缓缓抽回手臂,冬凌这才看清了,戳穿了玄清喉咙的根本不是刀——被他夹在手中的,只是一支钢笔。
失去了依靠,玄清的身子一软,无力的瘫倒下去。
冬凌彻底愣住了,不知不觉间就停下了脚步。他失神的望着玄清倒下去的身子,在那个细瘦的脖子上,似能看见一个类似针孔的裂口。
荧煌腹部和的手臂上都淅淅沥沥地淌着血。他侧腹上狰狞的伤口在激烈的打斗中翻开了皮肉,手里握着被鲜血浸湿的钢笔。荧煌笑吟吟回过头,望向冬凌的眼转了几圈,最终又恢復成了盈满笑意的瞇瞇眼,声音柔得彷彿能掐出水来,「嗯?哥,你刚才要说什么?」
冬凌面色如土。他愣愣地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瞬之间,他似乎看见了潜藏在笑意背后的莫测心绪,不知怎么,那句「玄清是杀害贺夫人的兇手」忽然就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