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及至夜半时分,御榻上的君王终于渐渐睁开了眼。
“朕……这是怎么了?”
弘武帝只记得自己方才还在宴间饮酒。
曹院判赶忙上前道,“陛下方才突发昏厥,乃近来肝气郁结,上逆于脑造成,还请陛下注意休养,保重龙体才是。”
虽是术语,但众人都能听明白,弘武帝今日这场忽然的晕倒,与前段时日的陈贵妃之死脱不开关系。
到底是年纪大了,虽表面看来无事,但憋在心间,总归伤身。
众人面上一片沉重,却见弘武帝叹道,“朕只是有些累罢了,你们无需太过担心。”
语罢想了想,却又忽然吩咐道,“朕想休息一段时日,这阵子,由宁王,巽王监国,其余人等都要尽心辅佐。”
宁王,巽王监国……
众人心间皆是一顿。
弘武帝此番虽然没事,但这个命令,显然是一种讯号。
看来将来的继任者,应就在这两位之间了。
不管心内有无异议,在场几人皆都俯首应是,而后,又见弘武帝扬手道,“时候不早,都回去吧。”
众人便又乖乖应下,暂且退出宫中。
回去的马车上,听说了“喜讯”的宁王妃与夫君笑道,“恭喜王爷,您终于等到了。”
却见宁王并未有半分喜悦,只冷声道,“蠢。”
宁王妃一愣,不解道,“王爷为何这样说?”
宁王沉沉瞥她一眼,道,“如果父皇真的有意于本王,何必还要加上那小子?父皇如此,不过是想叫本王在旁帮着他,父皇真正看中的人,是朱永琰。”
宁王妃这才恍然,顿时不平道,“他一个黄毛小子才几岁?王爷却已经辅佐江山几十年,有儿子在,陛下怎能如此偏向孙子?”
宁王没有说话,只是紧敛着眉头。
当初原以为没了老大,继位的便该是他,结果陈贵妃在后宫势头渐起,顺带着为老六拉拢了不少势力。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老六失势,老大的儿子却又起来了。
老天对他,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今夜发生的事颇有些突然,一路回到巽王府,卫婉宁也暂时没有睡意。
上到榻上后,见朱永琰也睁着眼睛,她便问道,“陛下果真没有大碍吗?”
朱永琰点头,“太医说皇祖父乃是一时肝气冲脑导致昏厥,休养些日子,便该无事了。”
虽是这样说,但祖父毕竟年纪大了,他身为长孙,心间不可能不忧虑。
卫婉宁心间也不轻松,叹道,“或许,此事该怪妾身……”
“不,”
话还未说完,却听他一口否决道,“这些事原本就并非你造成,要怪,也该怪辜负皇祖父的人。”
语罢又轻轻抚了抚她的背道,“不要担心,皇祖父英明一世,见过无数波澜,定能撑过今次的。”:ノ亅丶說壹23
但愿吧。
卫婉宁点了点头,又道,“陛下如今已经做好了打算,安王显然已被排出在继位人选之外,但还有宁王,王爷不能掉以轻心。”
宁王看似中庸仁厚,实则狠毒狭隘,弘武帝今夜的决定,显然已将他们同宁王放在了对立的两面,接下来难免又将迎来一番暗箭。
但,要想赢得最后的胜利,这些都是免不了的,不过早与晚的关系而已。
朱永琰当然也明白娇妻的意思,笑了笑道,“本王明白,娘子不必太过忧虑。”
语罢又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今夜等了这么长时间,辛苦你们母子,快早些睡吧。”
许是心有灵犀,腹中的小家伙恰好也动了动,不知是否嫌爹娘说话吵到了自己,卫婉宁便应是,温柔的摸了摸肚子,终于闭上了眼,在他怀抱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朱永琰便投身到了繁忙政事中。
每年中秋过完,正是外地要员入京述职的时间,如今弘武帝命二子及长孙监国,这些任务便都落到了他们头上。
这年头,但凡身居要职者,都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宁王能看出来的事,他们自然也都看出来了。
一时间,巽王府不知涌入了多少意图献好者。
敬献各类奇珍异宝者也就罢了,更有甚者,还打算敬献美人。
此人正是淮南节度使。
今次进京,这淮南节度使特意从扬州带了几位瘦马美人,皆是盈盈细腰不堪一握,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的上等。
淮南节度使早就打好了主意,巽王如今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王妃又有孕在身,听说府里也没个侍妾通房之类,必定早就憋了一身力气无处使,他这礼物,一定送到了对方心头。
哪知未等他将美人送进门,巽王却黑了脸,不仅将他痛骂一顿,还上书弘武帝,道是他荒淫无度尸位素餐,还妄图贿赂亲王,罪该万死。
卫婉宁的舅母杨氏从夫君韩茂林口中听说了此事,连连点头称赞外甥女婿,“从前我们还担心阿宁嫁的太高,现如今看,巽王才是万里挑一的好夫婿,根本用不着我们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