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伸与陆鸣相视一眼,在办事人员的示意下落座。
「你想问什么事?」办事人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操着一口台湾国语,指着魏子伸问道。
魏子伸吓了一跳,因为他和陆鸣从进庙以来都没说过一句话,阿婆竟然能精准的知道要问事的人是他而不是陆鸣。
看来网路上的评分可信度很高。
「我妈妈上个月刚过世,从她过世之后我就一直觉得家里不安寧,我想问是不是我妈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斟酌片刻,魏子伸还是决定省略一些细节,直接讲重点就好。
语毕,乩童忽然拍桌而起,头部疯狂晃动,魏子伸在一旁看都深怕他将头晃下来。
「那个人一直跟着你,他没有拿走想要的东西是不会走的,这是你的劫。」乩童用台语说。
「劫数的劫,不是结束的结喔。」办事人员发现魏子伸一脸疑惑,便用中文台语双声道翻译给魏子伸听。
一听自己有劫数,魏子伸开始害怕了起来,他连忙问:「那请问可以化解掉吗?」
乩童掐着手指,半晌后才摇头答道:「你这个劫我们化不掉,要靠你自己去解决。」
一听到对方没办法帮助自己,魏子伸掌心立刻急得狂出汗。
他是什么人?一个领着微薄薪水的普通社畜。他人生中遇过最出格的事,也就只有母亲遭人杀害这件事,他哪有什么能力能解决自己命中的劫数?
「师父,要怎么解决?跟着我的不是我妈吗?」
一想到那道眼神所蕴含的并不是母爱,视线的主人也不是母亲,而是不知道打哪来的侵入者,魏子伸立刻头皮发麻。
他努力回想,却怎么样也想不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招惹到对方的?
对方是殯仪馆里的游魂吗?还是其他跟着母亲遗骨一起来的灵体?
「天机不可洩漏。」乩童道,「你要自己去找源头,找到源头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他一番话说得玄乎妙乎,魏子伸却是一头雾水,压根就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师父,源头是什么?我要怎么找?要观落阴吗?」
魏子伸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但乩童一个都没回答,沉吟半晌后对着一旁的办事人员道:「等一下帮他测几个字。」
办事人员刚点头,乩童便忽然瘫软下来,两边的人高喊着退驾。
「师父?师父!」魏子伸不明所以,只知道师父还没替自己解惑,便着急地喊了几声。
「师父已经退驾了。」办事人员说完,那乩童猛地睁开眼,挺直了身子,神情恢復清明。
「师父请你们过去测字。」
魏子伸与陆鸣于是跟着换到了旁边的位置,桌上摆着许多白纸,一名老者正坐在桌子另一边,对魏子伸招手。
两人一坐下,老者马上递了笔给魏子伸,对他道:「先写一个字,随便要写什么都可以。」
魏子伸想了想,忽然瞥向身边的陆鸣,接着提笔在纸上落下一个端正的「陆」字。
老者看着那个字,眼神忽然凌厉起来,看上去有些森寒。
「她是被害死的齁?全身被人埋起来。」
饶是陆鸣这种无神论者,也立刻被测字师父的话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你怎么知道?」魏子伸吞了吞口水,颤巍巍地点头道:「我妈是被害死的没错。」
老者闻言,眉间一皱,微微摇着头喃喃道:「都是命数……」
魏子伸听不明白,但对方也并未多做解释,而是续道:「她被人拿东西攻击,然后被埋起来。」
老者的笔尖将陆字左侧的阜部圈起,「这个是攻击她的武器,不是一般的棍子,应该是更有杀伤力的工具。」
魏子伸心里一颤,说不出话来,因为警方跟他说过,母亲头部的伤口是由铁鎚之类的工具所致,而非木棒球棍一类的棍状物。
「陆的右边分成三层,土、人、土。表示有人怕她的尸体被发现,所以把她埋起来了。」老者又道。
才测一个字,老者就让两人信服得一榻糊涂了,只见他又拿了一张纸,递到魏子伸面前,「你再写一个字。」
魏子伸不知道他这回要测什么?便从自己的名字里挑了个「伸」字。
老者接过纸,看着上头的字,沉吟半晌,接着将「伸」字的左半部与右半部分别圈起,然后叹道:「有人想申冤。」
不等魏子伸反应过来,老者又道:「刚刚师父叫你要去找源头,从你这个字来看,源头牵扯到三个人。」
三个人?
魏子伸懵了,脑袋里飞快闪过自己的亲友圈。
他该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三个人?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师父?」他问。
测字师父盯着纸上的字又看了一会儿,缓缓道了句:「你要特别注意,有两个一样的。」
两个一样的?
魏子伸和陆鸣凑在一起看字,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测字师父要来了蓝笔,在「申」字正中间画上一条纵线,「你们看,这样切会把这个字切成一模一样的两部分。」接着,蓝笔又在「申」字中间画上一条横线,「这样切也可以分成两边一样的。」
放下蓝笔,老者直直地看着魏子伸,「不管怎么分,都会出现两个一样的。」
魏子伸被老者的语气唬得一楞一楞的,只觉浑身冰冷,额上都沁出一层冷汗。
「师父,还能再测一个字吗?」他问。
老者摇摇头,指了指墙上的时鐘道:「预约一次十五分鐘,你要再测的话要重新掛号。」
两人一听这话简直哭笑不得,魏子伸正想开啟app再掛一次号,测字师父忽然出声打断他。
「有一些事情我们也不能洩漏太多,只能帮你到这里,所以你再掛一次号也没有用。你自己回去想一想,这个劫能不能化掉,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测字师父说完,便让办事人员送客,当两人正要转身,师父却又出声唤住他们,并指了指陆鸣道:「不管要去哪里,记得要带他一起,他能帮你消灾。」
魏子伸顺着师父的指向看向陆鸣,陆鸣也有些不明所以,两人只得点点头后相偕离开。
「师父说源头会牵扯到三个人,然后有两个一样的,是什么意思?」
一上车,魏子伸就开始思考测字师父刚刚说的话。
「会不会是性别?」陆鸣说,「三个人,其中有两男一女,或是两女一男?」
「那什么是源头?」魏子伸又问。
陆鸣发动引擎,将车子驶离停车格,双眼看着照后镜。
「事情发生的源头啊。」他说,「你自己回想看看,你今天来原本是想问什么事?」
照陆鸣所说的,魏子伸开始回想,他今天来就是想问问看,自己在家里看到的那个鬼是不是母亲?母亲是不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刚刚师父还说有人想申冤,你觉得是谁?」
「我妈。」这是魏子伸脑中出现的第一个答案,他沉默半晌,在脑中不断思考着,最后有些不确定的对陆鸣说:「我觉得我妈的死可能不是单纯的谋杀。」
虽然黄茹婷的死因很明显就是谋杀,但魏子伸总觉得母亲遇害的原因,不会是简单的为情或是为财。
「你对你妈了解多少?」陆鸣问。
魏子伸看着陆鸣的眼神,立刻会意过来,惊叫一声。
「我妈的老家就是源头!」